嘉平帝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到他这个姐姐了,如今一见,两人俱是两鬓斑白,不由得感概岁月匆匆。

    当年谢渊身死之日,嘉平帝为了安抚朝中大将,并未细细深究谢渊的死因,为此一事,老王妃的心中始终团着一个结。虽未说明,却一直在心里放着,始终没有解开。

    可这回进京一看,嘉平帝满脸病容,肤色蜡黄,瘫在金丝楠木的龙椅上,宛若一只脱水的鱼,眼看就要撒手西去的架势,她看在眼里,心里一咯噔。

    她这个弟弟也不过四十出头,哪里就虚弱成了这幅模样?

    谢染见了,也是一惊。上回在殿中见到嘉平帝时,他还是脸色红润,声音爽朗,这才几日不见,面容却已经发灰发黄。

    嘉平帝咳嗽了几声,一旁的小太监赶紧端上来一个鎏金痰盂,又将一方帕子呈给嘉平帝。等嘉平帝往嘴上一抹,帕子上已经沾了一抹暗红的血。

    小太监见了,吓得满脸发白,赶紧跪下来磕头。

    老王妃也满脸震惊,只见嘉平帝苦笑一声,对老王妃道,“皇姐,若你来得再晚些,估计就见不到朕了。”

    那日嘉平帝中了天香散,一时并未往心里去,没想到后来几日愈发得疲累,上朝时候脸上都带着倦容。不光是他,整个朝堂之上,都是一片哈欠声。

    那时他便有些提防,下了朝之后,赶紧派人去彻查这贝卡洋烟的来源,没想到只揪出了几个商铺,口口声声说是从西域的驼队传过来的,丝毫未发现与京城的其他权贵有什么关联。可是这一查,却发现朝堂上的大臣家中都备着此烟,闲来无事便吸一口,不知不觉也有些神思疲懒。

    嘉平帝也没多想,便让人给他誊了一份平日吸闻贝卡洋烟的大臣的名单。没想到这一看,却发现了里面的异样。那些大臣近几年都在立储之事中表明了态度,有的声称“国立长君”,拥护大皇子,有的与二皇子走得近,将近几十个人,愣是没人支持三皇子!

    可是,嘉平帝早就知道,三皇子朝中的拥泵并不在少数。

    这是巧合,还是人为?

    “怎么会?”老王妃惊呼一声。

    嘉平帝摇了摇头,见一旁的谢染与林黛玉坐在一处,郎才女貌,甚是般配,眼神瞬间柔和了许多,禁不住怀念道,“朕从前与阿柔成婚的日子,也是这般。那时候朕还住在东宫里,每日回宫,阿柔都会给朕留一些点心……”

    谢染知道他是在怀念先皇后,可先皇后在他登基的三年后病逝,只给嘉平帝留下一个大皇子。大皇子本性愚钝,却宅心仁厚,容易心软,这也是嘉平帝迟迟没有立储的原因。

    嘉平帝扶着龙椅起来,慢慢悠悠地转到身后,捧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出来。他打开木盒,里面的金丝绒面上,摆着两颗水莹莹的珠子,仔细看上去,似乎有水波在里面流动一样。

    他将木盒递到林黛玉手中,看着谢染两人,眼睛里还藏着一丝怜爱,双手背在后面道,“多少年前的东西了,说是东海的明珠,千年才有一对,放在朕这里也无用,索性赐给你们。”

    林黛玉颇有些受宠若惊,赶紧还了个礼。又听嘉平帝道,“朕这回的病,着实有些来势汹汹。若是朕走在前头……”

    老王妃年纪大了,听不得这样的话,赶紧劝慰道,“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