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说改日有机会再聚,要知道,改日改日,没有个确定的日子何来再聚,实乃客套话中最官方的‘以后大抵不会见面’的说辞。

    话音还未落下,清冷的声音从她身侧传来,堵下了她的客套:“郑州这几日多有叨扰李兄,今天走的匆忙,没能与李兄尽兴畅谈,日后若你有空时可随时来京中镇国公府寻我,定好好招待李兄。”

    ……其实二人几乎没有说过几句话,但郎君霁月风清,神情从容,诚恳的宛如真的想与李元德交好。

    只是顾昭插话进来的时机突兀,刻意又不加掩饰,将心意明摆在台上,要去了李元德最后的一点念想,撇干净陆怜烟今天私聚外男的事情。

    李元德看出了气氛不对,轻声道:“世子客气了,这都是些小事。”

    他原本还存了些的微小心思,已经全部泯于两人站在一齐时熠熠生辉的光芒之中了。眼下今日的相见也被改成了他与世子畅谈。

    顾昭在护着公主——哪怕是不大重要、细枝末节的地方。

    而话里话外围绕着的中心,德馨公主此时正但笑不语。

    顾昭愿意如何便只凭他去吧,两个人现在连最后一层纸都已经捅破了,彼此心照不宣。

    但要问她,在这刚刚恢复记忆的脑海里,顾昭现下是个什么形象?

    她看不清。

    陆怜烟行事现实的性格里,唯一存在心底里的宝箱,就是那年的冲动下答应的婚约,也是她最赤诚、最不顾一切的爱。

    两个人冷硬地碰撞在一起,而女郎愤愤指责:你为何认不出我?既然爱,为什么不信任我?哪怕多问一句是不是,就不会有这种乌龙。而另一人心慌气结:是我的错是我的不对,千万种不是,还请你原谅我。

    这不是陆怜烟想要的,这也不再是互相心悦,只剩下源于怨恨与愧疚的情绪。

    他更不是这样的,他是比自己还固执于那点弥足珍贵的爱的顾昭。

    至少,不计过往未来……顾昭从得知误会的真相后,现在的他的每一步都刚刚好,不过分越界,也未有过摇尾乞怜,他是直率的,错认了她,便是错了。

    只是这种错认,架起了一座巨大的、一望无垠的高墙,将陆怜烟封闭起来,看不清顾昭的模样。

    而眼下的顾昭还达不到消除掉那面隔阂之墙的程度。

    道别了李元德后,车外仆役还在与顾昭交谈,女郎先上了马车,那位找顾昭的据说是京城里来的贵客,千里迢迢赶过来在院落里等着呢,要说具体是谁,前来通报的仆役也没有明说,自然猜不出究竟是谁在等。

    得知了簪子的来路消息,陆怜烟心中多年盘旋着的问题矛盾像个巨大缠绕在一起的毛线团一样,如今终于找到了一处毛线头,可以开始顺着这个头,梳理整个毛线团将它拆开来了。方才从李元德口中所知,与这簪子有关的既有容景商会,又有沧康镖局,马车上的秃鹫纹饰,与秃鹫纹样的簪子与北域扯上了关系,可是,她并不知道怎样去联系古砂道长,她需要知道秃鹫与沧康镖局的内幕。但那天逢淼淼想要问顾昭古砂道长一事时,顾昭回答道长并不在青胤,只能通过书信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