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纳的房间没有魔法台灯,不过工作台是有的,纸张笔尺一应俱全,甚至唐纳为了今晚还提前跟维克多借来不少特殊的工具。

    屋内的三盏油灯被全部放到工作台上,和维克多实验台上奢侈的魔法台灯不能比,不过也够用了。

    唐纳细心的将手洗净,然后才拿起刚从维克多那儿骗来的大火球卷轴,默默端详。不得不承认,卷轴确实非常精密,不知名的动物皮革,柔软却又紧致,几乎看不出普通皮革应有的纹路,在巴掌大小的空间里,绘制着数百个火元素魔法图元,这些图元首尾相连,密密麻麻。唐纳试图寻找出它们排列的规律,不过很快就放弃了。在没有足够知识的情况下,这种努力就像在随意撒下的谷粒中寻找规律一样,注定徒劳无功。

    另外几张小一些的卷轴,每张绘制的火系图元,风格看上去都略有不同,明显出自不同人之手。

    放下卷轴,唐纳取出事先准备好的透明描图纸,压在卷轴上仔细地描了一个魔法图元,再移到工作台平整处,将描绘下的图元形状用针尖细密地刺穿,然后又找出一个图元,用绘图纸描下,刺穿。此时的唐纳,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钟表匠,在制作他一生中最精美的那件作品一样,静谧而沉着。

    每一次他都要找一个最中意的图元,而且越来越挑剔,当他描绘完第三十个图元的时候,已经三个小时过去了。

    然后,唐纳将刻着图元的绘图纸裁剪成铜币大小,又用一根最细的针,依次穿过他精心选择的孔洞。做完这一切,他直起身,将这叠纸对着油灯,一张张旋转对齐,这么做的过程中,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当越来越多的纸张被叠起来后,透明的描图纸也变得不再透明,但从那些被刻穿的位置透出来的光,却渐渐组成了一个图形,随着这个图形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唐纳额头上已经冒出汗来。

    他的直觉是对的!五个魔法图元给他的奇怪感觉不是因为魔法的诡秘,而是因为它们都像唐纳熟悉的某种数学图形,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唐纳一个人熟悉这种图形,那就是正弦函数波形图!

    火元素图元是一道正弦函数波形!恰好一个周期。

    数百万年来,这道调皮的波形躲在那个神秘而粗糙的火焰图腾身后,直到这个安静的深夜,才被眼前的少年揭开面纱,露出她真实的容颜。

    唐纳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澎湃,将一根根细针,沿着光线透入的方向穿刺过去,然后留下首尾两根,其余全部拔出,再覆盖到白纸上,将这些针眼用笔尖点出,连接起来,最后描绘出一条完美的波形曲线。

    “为什么这条波形会是火元素魔法图元?为什么用魔法金属描绘这条波形会产生精神力元?精神力元也是波的形式?如果是的话,两者有什么联系呢?”

    唐纳心里面有太多的疑问。不过在这些疑问解开之前,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下面他要做的,才是验证自己猜测的最关键一步。

    他打开韦斯利给他的那个皮盒,取出写有炎金字样的水晶瓶,打开,抽出那支刻有火焰图形的描图笔,又将描画纸平摊在刚才的白纸上,蘸笔,沉默片刻,仿佛在积蓄力量,然后深吸一口气屏住,开始描画那个完美的波形曲线。

    “只画一个!”他这样想着。

    然而,一股神奇的力量,吸引着他:“……来吧,再来一次,不要犹豫,无需胆怯,再来一次……”

    于是再画一个,再一个……直到画完第七个,水晶瓶里的炎金用完,唐纳才心神一凛,清醒过来。想到刚才可能面对的危险,唐纳莫名地惊骇,背脊上一瞬间全是冷汗。

    他扔开笔,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息着,闭上眼睛,眼前仿佛还能看到刚才描绘的那个图形,这图形随着他的心跳起伏,然后……逐渐静止下来,变成了一个点,一个鲜红的点。

    他睁开眼,可那个红点还在,不,不在视野里,而是在他的意识中。红点随意识而动,灵活自如,忽而迅疾,忽而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