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迟惟运将玉姨娘带入府中时老夫人也瞧得明白不过,知晓自己儿子是对许夫人念念不忘哪怕找个有点相似的人都能稍有慰藉,加之当时后院尚空玉姨娘又是揣着迟家血脉进府,老夫人便也放下了些底线让一个青楼女子入了府。

    但这回可跟上回不一样,这回的许少淑虽说家世比玉姨娘清白,但她有个年至十八的儿子,又身不正名不顺就堂而皇之入府和换去迟家将近一半的下人,此举不用多想都知此人心思不简单了。

    不过只要她在这尚书府一天,尚书府里就由不得外人来翻了天。

    正堂中暗下交锋正值,老夫人岿然不动泰山不倒气势逼人,许少淑亦是不甘示弱立在堂中,虽看着软和好拿捏,那一身豁出去的气势却不能让人轻视了她去,如当年的许夫人一般模样……

    待将来龙去脉都稍作了解,老夫人打量了堂中三人一眼,心中已然有了数。

    “老身这儿子自幼被他父亲和老身惯坏了习性,这段时间如若有什么做的不妥当的地方还望夫人不要见怪,”老夫人泰然看着许少淑如是道,“不知夫人到尚书府来是有何求?”

    前头一句话是先将迟惟运这段日子的做派归结于不懂事,虽说将至五旬的人将此话安在他身上有些不妥当,但总归是从老夫人口中说出来的,便也没什么好追究的了,但这后问,却是将许少淑直接归为唯利是图之辈了……

    闻听此言迟惟运又是想要开口为许少淑说话,却是被老夫人一眼又给堵了回去,这时许少淑身后的林斐显然也有些不忿,但碍于自己母亲之前在外头的嘱咐便沉了口气低下头去。

    许少淑自然听得出来老夫人的意思,也料到会被其如此问,当即便笑了一笑后回道,“老夫人言过了,尚书大人是仁心善肠给了我们母子一方避身之处,承蒙尚书大人怜爱,妾身不敢再有所求。”

    这便是将自己全然归到了可怜人的阵营当中,左一句又一句不是她居心叵测而是您老自己的儿子见色起义将她带入了府中,她只是为了活下去罢了。

    这种小家子气的伎俩老夫人早年间瞧见的多了,当年迟老太爷在时老夫人不知捻过了多少这种人,许少淑若是此时说自己对迟惟运是一片真心不计较是何身份呆在他身边,老夫人或许还能对她少些许的成见了。

    “你带着儿子至京赶考途遭横祸,老身怜惜你的身世,但你与我尚书府无名无分,待在尚书府里平白让你名誉受损,也让人对你亲子高看不上,此事是我儿做得鲁莽了,老身这就差人去为夫人寻一个好住处,也免得耽误少年郎前程不是?

    日后郎君若得高中你后半辈子也有望,如若不得老身也会看在我儿面上将你安然送回长齐,后半辈子亦是不会愁,你看如此可好?”

    老夫人听似询问,实则话里话外已经是在赶人,迟惟运当即就不顾劝阻向前一步毅然开口,“母亲,此事儿子是有做得不周到之处,不但毁了尚书府的名声也连累了少淑,但儿子与少淑是真情真意,并非一时冲动,还望母亲收回成命!”

    他一开口许少淑的心便定下了一半,她未曾料到老夫人会如此直白且强硬的赶人,之前几回她都有所感迟惟运是敬重自己母亲的,极有可能就此顺从了下去,好在自己这一月来的努力没白费……

    上一回兴德堂中出现如此情形还是在十年前迟惟运央求老夫人同意玉姨娘入府,这话与上回也没差多少,彼时之境玉姨娘不过多了个迟家后代作保才得以成全,此次只有一份情真意切,且还是个将自家三小姐刺激晕了的情真意切……

    此时门外一道青黛身影径直入了门到了屏风后止了步子,正是刚将迟昂谦三人送去前院安置好回来看迟纭的迟昂杰。

    只见其拱手向内而道,“祖母,孙儿已经将几位表弟都安排妥当,特来回话。”话中是对老夫人的恭敬,目光却是充满冷意透过屏风看着也对老夫人拱手而向的迟惟运。

    犹记得十年之前他也是在门口听得自己父亲如是而道,彼时自己的母亲刚走不久,此时自己的妹妹亦是还在晕着,他竟是不知该如何才能再唤得出那“父亲”二字。

    堂中迟惟运听此言愣了一瞬,随后抿了下唇直起了身子,显然也是不愿迟昂杰看见他此般模样的,老夫人瞥了一眼便对着屏风后头的迟昂杰道,“他们三人日后有何需要你照应着,现在先去瞧着三丫头吧,她醒了便来知会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