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若各安其位,国便还是国,一方有异,便事艰难行,现在于华明渊和戚容珩而言,这君臣早已都不在自己位置上了,所有图谋不管是为了口中的家国大义还是私心,都只有一方能存。

    将扬清遇刺一事报向京城只是为了让华明渊的心颤一颤,毕竟双方都心知肚明,也为了让天下人知道戚容珩自宫宴遇刺后又一次遇刺,还是在班师回朝的路上,接下来这公道会以何种行事呈现,他们又会怎么想便由得他们去了。

    好在此次有所预料戚容珩提前服下了百藤解,只后背上的伤口要仔细将养些日子,云炎在处理好自己的伤之后回到了主帐之中,瞧见自家主子坐起在那神色莫名不知在想些什么,便几步走了过去。

    “主子,云朗来信说那些人已经送到了肆牢,他正在赶来的路上。”

    此前云炎收了一封思南阁的鹰信,是云朗的笔迹,言道少平山上那些明卫均已关入肆牢,自己也在来的路上,约莫三日后可在阳昔和大军会合,这也是让云炎稍松了口气,毕竟自家主子身边多一个人便是一个,再遇着这样的情况也不至于再受那么重的伤……

    闻此戚容珩只是轻微的点了点头,云炎见状又开口道,“之前为主子挡剑之人属下已经去瞧过了,虽还在昏睡着但医者已经说不会危及生命,属下也已经问清了其身份,是今日巡视的三营中人,名叫李喜。”

    此刻戚容珩才微抬起眸颦眉道,“他出现时除了一身甲衣什么都没有。”

    此问是有道理的,既是今日巡视队伍中的人装束不应该如此不谨慎,他因着伤痛最后只注意到了那人未有帽盔,后来也是知道了那人身边兵刃都无,实在是不应该。

    但此时这个叫李喜的人还晕着,三营上游巡视的百余人除了他都尽数只余了尸首,所有问题就只能等他醒来才知晓了,但不管如何都是救了戚容珩一命的人,自是不管是因为什么他不在队伍中在此功面前都是小事了……

    对于此戚容珩心中只记下这份便好,来日再还了这份情,现在他心下只想着一开始迟纭给他的小木箱中一张纸上的话——卫中有隙,归主不详,终至分崩。

    至今他已经是第三回直面明卫,其中实力也已经领教,也早知道明卫和他的思南阁一样卧虎藏龙不可小觑,其中人数或许比想象中的还要多,根在何处也一直未查明白,思南阁虽说也不好寻,但总归还是有一个明面上的司南阁在的,比明卫便是多了一个要害。

    如今华明渊最依靠的除了禁军便是明卫,禁军是明面上做那些看起来光明磊落的事的,明卫就是华明渊暗地里的毒獠,这么些年也不知收了多少条人命,总而言之,明卫不除,华明渊便有退路。

    但现在的问题是究竟要从何处入手才能找出那个隙寻到那个主,究竟要从何处才能一击致命的瓦解……

    这个团圆的夜里那些无辜之人长眠于此,生者,便得替其讨回公道!

    天总有亮的时候,三营无辜消失了那么多人,戚容珩遇刺之事便也瞒不住,全军上下都知晓主将再次负伤,知晓了此次有个替主将挡了一剑名叫李喜的小卒。

    定永军上下都猜测因为昨夜怕是不得不在此耽搁一两天,果不其然一早就有令下来说在此再停驻一日,明日辰时出发。

    这一两日对这些常年在路上的将士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他们最担心的还是自家主将的伤势,毕竟也没几个人亲眼见着,只知道是那一箭只离了后心三厘,还是淬了毒的,换做常人怕是命早就悬了,但他们听闻主将今日还是站起来了的,可见能当将军的人果然与他们不一样……

    而现在得他们口口相传的戚容珩确实是站着的,还是站在他们口中那个“功臣”的帐子中,正和那“功臣”说着话。

    早间戚容珩刚喝过浓的发黑的汤药孙承绪便入了帐,先是问了戚容珩的伤势,随后便道李喜醒了,瞧着情况也没什么大碍,养养便好,戚容珩听罢过了没多久便亲自去了主帐旁边第二顶帐子,李喜暂时安置在此处,方便医者照顾这两个伤员不用多走些没必要的路。

    起初入得帐中便见得医者正给李喜换完药上衣也还未穿好,面色虽有些惨白但好歹还是笑得出来,旁边还有个照顾他的塌鼻小兵跟李喜正说着些浑话,听言说名叫冯成,帐中三人便属他最先看见戚容珩一行,当即便从榻上蹦起来朝着几人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