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手扫去袖间雪,洛银款款下山。

    下山后便见到被冰雪掩盖的山林,这都是她方才的‘杰作’,这地方少有人来,希望没压到什么山林野兽便好。

    离了雪山,山下的气候倒是暖和,她记得她是开春了入的潜心洞,现下烈日当头,倒像是七月盛暑,洛银心中略骇,竟是不知不觉晕了半年。

    山下林间远雪山后,便是一片郁郁葱葱,山林之中还有许多野花儿绽放,树木粗壮,枝丫远高于人,长满叶片的藤蔓顺着一棵棵老树攀爬,挂下一大片淡紫色的花来。

    风中一股自然暖香,还能听见潺潺流水。

    于洛银而言,她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见到这些往日里也可瞧见的景致,竟然有种久违的错觉,她想,许是天雷没能劈死她,又使得道行精进,于是见花非花,见叶非叶。

    往日她一心只想着修道成仙,而今天劫也过,注定不能飞升,倒是有心思静下来看一看身边风景了。

    洛银顺手摘了一朵花,一片片花瓣放在掌心,路过浅溪时往里面一洒,心中的郁闷也跟随着那阳光下粼粼波光的水面上,飘浮的花瓣一同远去。

    她自懂事起,便听身边的人说要好好修习,来日成仙。

    这个来日不知何时到来,洛银想或许是十年二十年,也可能是五十年、六十年,但在天雷来临之前,她此生所行一切,皆是为了成仙而为的。

    不能成仙,在她这儿算不上什么坏事。

    按照旁人期待的步伐一步步走向早已能看见的结局,那便是她前十八年的生活,而今后长寿的八十年,她都可以为自己而活。

    努力了,试过了,也疼过,伤过,寸寸皮肤烧作焦灰,又重新长回了血肉之躯,可她还在人间,这便说明仙界不收她,她该在人界寿终正寝。

    洛银看着落花流水去,待到花瓣在视线里消失,她才准备离开,无意间垂眸一瞥,洛银顿时怔住了。

    那水面上倒映出来,发丝凌乱,金簪斜挂的疯女人是谁?

    洛银抬手摸了一下头发,又摸了摸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她方出山也没能看见自己的仪容,现下瞥去,发髻散开,唇色不显,衣襟半敞,凌乱地仿佛被关了数年禁闭的犯人。

    好在怀里还有一只睁圆了眼睛盯着水面看的小狗,让她显得不那么行尸走肉。

    这模样回鸿山,师父皱眉,师兄诧异,师弟必然会嘲笑啊!

    洛银连忙蹲身舀了一手心的水,洗一洗脸,再将头发梳理好,就着溪中清水搓一搓,至于身上……她很想洗,但她不食荤腥,入雪山前也早就辟谷,倒是没有世俗的味道,此处离鸿山不远,等回去鸿山洛霞宫再洗也还来得及。

    溪水旁的浅潭可以下人,水不过没到膝盖,洛银就坐在岸旁侧着头,对着水面洗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