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丞相大人为我等做主。”朱时朋满脸堆笑,先站起身来递上一封陈情书。这陈情书要求丞相府禁止工坊夜间赶制瓷器,限制新开窑口,限制雇佣流民为工徒。后面附有数千位制瓷匠师和工徒的联名。柳毅忙接过陈情书,笑道:“朱大匠师休要多礼,本官但有帮得上忙的,断无不允。”他赶紧举手请朱时朋坐下,大匠师如此谦卑地陈情,看来确实快被那些役用关东人的工坊逼得山穷水尽了。他早从书吏那里知道这些匠师的来意,官府从前不介入他们商人间的纷争,只不过这一回,少不得要相互为用了。

    朱时朋带激动之色,愤愤道:“再让他们这么搞下去,我们关中窑口的名声就全毁了。”原来那些商贾役用关东工徒的烧瓷,价格比原先耀州烧瓷行里的价格要低上很多。而这些关东工徒手艺不精,又常常晚间赶制器物,所制瓷器粗糙无比,甚至烧出来有裂纹的瓷器,也因为匆忙而流入市面。这些新开的瓷窑不但挤占了不少老瓷窑的生意,而且全都打着“关中瓷”的名号,让上百年来以“精美”和“昂贵”著称于世的关中瓷器身价大跌,让真正的造好瓷器的老窑口反而越来越活不下去。

    朱时朋说得口沫乱喷,越来越气愤,喝了一口茶水,重重地将茶盏顿在桌案上,愤愤道:“这些新开的窑口只知道赶工挣钱,晚上昏昏暗暗的,点着灯油都看不清晰,他们却连灯油钱都舍不得。能做出什么好器物来。败坏了我等百余年才积累下来的名声!”

    柳毅不动声色,微微笑道:“也许是新入行的不懂规矩,过段时间手艺熟练了,情况就会好些。”

    见丞相大人似乎不为所动,裴燕用急道:“柳大人有所不知,这些人哪里是经验不足,分明是利令智昏,急于求成,胡乱糟蹋我关中瓷的名声而已。”他顿了一顿,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叹口气道:“我也不顾这张老脸了。从前带过的几个徒弟被厚利所诱,不辞而别,去了新窑口,说是指导工徒塑胚烧窑。结果呢,烧出来的东西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嘛!还不是因为工坊使用不熟练的工徒,又强迫工徒日夜不停地赶工的缘故!”

    范长生在旁帮腔道:“是啊,我们老窑口,一直照着开国朝传下来的行会规矩,天黑以后就不开细活儿。谁知晓那里冒出来一帮忘了祖宗规矩,又罔顾道德仁义的狗东西。”他眼中闪过一丝神秘地目光,凑上前来低声道,“丞相大人,这帮人心狠手辣的紧。我听说前段时日,有两个关东人为工徒鸣冤,结果给刺杀在郑相堂门口了。以老夫之见,十有八九,便是这帮役使关东工徒的奸商指使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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