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明远的妻子刘氏,是卢明远的上官河中府别驾刘鹄的三女,自幼长在官邸,官场应酬那一套东西可以说是刻在她骨子里的。从回来后见着了卢夫人与永宁,甚至是房遗则,她都八面玲珑地奉承,对着卢夫人比对自己正经婆婆都恭敬。

    永宁见刘氏进来,忙从卢夫人怀里跳了出来,等着刘氏跟卢夫人见过礼后,永宁才跟刘氏见礼问好。刘氏对着永宁,又是一通狠夸。

    永宁看了看刘氏微红的眼眶,冲着卢夫人使了个眼色,便告罪了一声径自先去内堂找姐妹们玩去了。卢夫人见永宁出去了,这才端起了丫环们重新上的薄荷茶,问道:“大郎媳妇儿眼圈怎么红了?可是跟大郎怄气了?”

    刘氏的眼泪来的倒也现成,卢夫人的话音刚落,她的泪珠便掉了下来,委委屈屈地说道:“本来这些事也不该和姑妈讲的,可是,我,我又实在心疼我家夫君……”

    “这是怎么话说的?”卢夫人一挑眉,问道:“听着倒不像是你们夫妻拌嘴,反倒是谁委屈了大郎不成?大郎是这府里的长子长孙,谁敢委屈了他?”

    刘氏拿出绢帕拭了拭泪,然后可怜兮兮地说道:“倒不是我不尊重长辈,背后议论,可是我家夫君原也是一片上进之心,为家族计,才想着进京谋职的,家父也已经跟京里的故交打好了招呼,疏通好了关系,可是,可是祖父却怎么都不肯让夫君去长安,而且……而且还把夫君关在了我们院子派人看着,不许他出门应酬……”

    “也不能这么说,说不定父亲大人另有考量呢?”卢夫人半真不假的劝慰着:“长辈们考虑的事情,总比你们长远些,你回去劝劝大郎,眼下正是喜日子,哪里好跟父亲大人争执?且缓上一缓,等日后再做计较方好……”

    刘氏顿了一下,然后扯出了个笑脸儿,半倾着身子,问道:“姑妈,您说祖父这是为什么呀?夫君也是为了家族考虑,才想着去长安,再说了,长安还有姑妈在,难道还怕夫君惹出什么祸事不成?眼下机会难得,若是错过了,不知又得熬上多久……”

    卢夫人眼光闪了闪,微微一笑,却没有接她的话,将手边的茶杯推了推,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今天还没有去母亲那里请安,你可要同去?”

    刘氏陪着卢夫人到了内堂的时候,老夫人正开怀大笑,手点着玉茵骂她调皮。却原来是玉茵趁着玉芸恍神的工夫,不知从哪找了几支银筷子,七七八八的乱插在了玉芸头上,将玉芸的发髻都插散了……玉芸也是一脸的羞恼,满屋子追着要打玉茵。

    刘氏本来心情就有些不好,再见这些小姑子们一个劲儿的闹腾,便有些不悦,沉着脸对玉茵说:“妹妹怎么这么没规矩?三妹妹是你姐姐,哪里有捉弄姐姐的道理?快去跟你三姐姐赔不是!”

    老夫人听了这话心里却不大痛快,将一脸委屈的玉茵招了过来搂在怀里,说道:“她们姐妹一处说笑高兴,我看着也好,哪里就用得着陪什么不是?都是自家姐妹,哪里用得着这么外道……”

    刘氏是大嫂,教训小姑子倒也说的过去,可是这姐妹们原本就是在玩闹,被她这样一说,倒像真起了隔阂似的。虽说是玉茵挨了教训,可是玉芸也是老大没趣,只跺了跺脚,便去了小阁间让丫环们重新为她梳妆。本来围坐在老夫人旁边的玉苓和永宁也觉得挺没意思的,过去拉着玉茵也往小阁间去了。

    卢夫人觑着这空才上来见礼,老夫人顺势拉了她坐在身边,问道:“昨儿听你嚷头疼,可是晚上着了风?我让人给你送去的定风丸可吃了?”

    卢夫人笑着说道:“已经吃过了,今天可好了,倒是让母亲记挂了……”

    “你呀,老大的人了,偏偏有时还跟个孩子似的……”老夫人看着女儿,是怎么看怎么高兴,不由得便将刘氏晾在了一边。

    大家子里的规矩,刘氏这样的小媳妇儿在长辈跟前是没有坐的地方的,只能站在一边侍候着。她到底年轻,心里有事,脸上便不觉得带了出来。可老夫人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拉着卢夫人说话。一直到大夫人赵氏叫人来找刘氏过去前面帮忙,她才辞了出去。

    刘氏前脚出门,老夫人后脚就问自家闺女:“她早上可是为了大郎的事去求你?”

    “哪里就说得上求,不过是想我替大郎在父亲跟前说和说和罢了……”卢夫人扶着母亲半歪在榻上,自己寻了个矮凳坐下有一下没一下给老夫人捶腿。

    “你父亲昨晚回来气得不轻!”老夫人半眯着眼,交待女儿:“专门跟我说,让我交待你一声,不许管他们的事……你父亲和哥哥们自有主意!等着你父亲寿诞之日过去,你便尽快回长安去吧……倒也不是爹娘撵你,只是你再留下来,怕是对姑爷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