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正堂里阒寂无声,若是掉根针都能听见动静。

    到底是还有小辈在这,季崇向二人递了个眼色,阿绾便率先下去了,沈玉茹本想看热闹,这会儿就算是不满,却也不能失了礼数,便跟着阿绾出了正堂。

    季崇这才客气地问道:“夫人有话直说便是。”

    裴夫人轻轻颔首,一双妙目凝望着阿绾远去的背影,心中更生爱怜,不由得道:“五娘如今在季府似乎过得并不快活,不如将婚期提前到年里吧。”

    原先她还想着阿绾年纪尚小,将婚事先定下来,在季府留上一两年也是无妨的,可眼下这番光景,裴夫人却不想再等了,便开口做了回恶人。

    季崇哪里不知裴夫人这话是为何意,他一面心生懊恼,没有照顾好阿绾,一面又欣慰道裴家夫人心善,若阿绾嫁过去了,定不会受了委屈去的。

    他转眼又一想,左右茹儿的亲事也定了下来,就在下个月,若要按照长幼序齿,阿绾还应当排在她前头的。

    这般想着,季崇便把心中的打算说了出来,“夫人这话真是叫本将汗颜,既如此,不如将阿绾的婚事提前到茹儿前头吧。只是不知会否太过仓促了些。”

    似是没想到季将军轻易松了口,甚至还打算将婚期提前至下个月,裴夫人稍一思忖,便明白了季将军的打算,这嫁女儿嫁一个还是两个到底都是要嫁的,索性一道忙活得好。

    若要说仓促那倒是不会,自打三郎及冠后,她便一直准备着为他娶亲的事,只是这孩子每回都会想着法子推脱过去,害得她空有安排却无处施展。

    裴夫人连忙笑着接过话茬,又说了一番话,叫季崇彻底是宽下心来。

    二人谈笑有加,坐于下首的宋姨娘全然都插不进话,心中却是诧然,想不到经此一遭,裴夫人竟然还愿意让五娘进门。

    这厢儿,阿绾穿过曲折回廊,宝榭层楼,见攒尖的六角亭里端坐着衣袂飘飘的年轻玉郎,对面坐着沉吟不决的长兄,以及站着探头探脑的次兄。

    见阿绾还在往前走,沈玉茹一双水眸,怒火中烧,一想到季宴绾方才竟在父亲面前凭空污蔑自己,她刚想反驳就看见父亲冷冽的眼神刺来,似乎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厌恶。

    可因为先前吃了个暗亏,沈玉茹这伙儿饶是再冲动,也知不能对阿绾使劲绊子,故而她只是盛气凌人的呵斥道:“季宴绾,你站住!”

    阿绾应声不动,转过身来,回眸一笑,声音如落珠般清越,“妹妹唤我,可是有何事?”

    沈玉茹从她眼里捕捉到一抹狡黠笑意,似是在奚落嘲弄自己,就算自己是将军府真千金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被她鸠占鹊巢十余年,集父兄宠爱于一身,就是时至今日,父亲依然怜她爱她。

    铺天盖地的怒意席卷而来,沈玉茹只觉得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就是现在,趁她站在廊边,把她推入水中。

    沈玉茹是这样想的,也想这样做的,她凑上前去,只需轻轻伸手一推,一定能让她措手不及,跌入池中。

    而阿绾早在她悄然靠近自己的时候,嘴角徐徐挑起,细腻的香肌雪腮上绽出得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