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入营之众,可以说是包含了长安城内大部分的勋贵门庭。他们或多或少也能猜到雍王在灞上大营召见他们,态度必然不会太好。

    即便抛开别的不说,雍王除了关内道大总管之外,还兼领着雍州牧与西京留守。而且长安城已经近在咫尺,城中闹乱的民众们多数也已经出城,雍王殿下如果打算跟他们认真商讨长安城之后的秩序恢复诸事,也该入城召见诸家。

    可现在,雍王直接在灞上军营集见他们,摆明了就是要用军势来压制他们。

    尽管心里已经很清楚这一点,但各家身领勋爵者还是来到这里。

    一则西京动乱在先,雍王又领定乱之命,如果他们过于抗拒,雍王即刻便可以对他们进行制裁,他们本就没有太好的应对方法。

    二则也是有恃无恐,在他们看来,雍王如此大规模的召见他们,无非是急于立威。但他们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若雍王果真蛮横跋扈,大不了闹到神都朝堂上去。

    眼下长安旧乱未已,若勋贵们再集体抵制雍王,为了确保关内局面稳定,朝廷大概率会将雍王撤掉,再换另一个人来西京主持局面。

    但如果局面真发展到这一步,对他们也是大大不利。此前闹乱是小民,现在勋贵们再群起抗拒朝廷所任命的定乱总管,可以想见朝廷中对他们关陇人众是怎样一个看法。毕竟,眼下早已经不再是国初关陇一家独大的局面。

    归根到底,他们对雍王有敬畏,但也不至于完伏低受命。能够为了关内局势稳定而彼此相忍最好,若不能,大不了一拍两散。

    然而他们却万万没有想到,雍王手里已经掌握住他们关陇人家一个这么大的把柄。

    官库遭劫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当然也知道,甚至有的人家还派遣家丁前往助阵,围杀朱雀大街上的人众。或许有的人家也隐隐猜测到什么,但在场大多数人,是真的没想到这居然是一场自导自演的把戏!

    虽然说冤有头债有主,大多数人对此可以问心无愧。但眼下主事者并非他们,他们也根本没有资格去控制和影响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那涉事十几家可算是把他们坑惨了,西京勋爵人家居然犯出这种大恶,朝廷会怎么想?

    眼下雍王就代表着朝廷,他们任何抗拒雍王的言行,都可以视作是对朝廷的挑衅!就算他们西京各家在神都朝廷上各有代表,也不敢在此刻轻作置喙,这事实在是太脏了!

    更要命的是,那十几家就算贪财货,西京官库也不止一处,偏偏他们选择的竟然是存放着诸边军用的官库。

    各边所陈设的军事力量,本就是他们关陇人家的底气之一。陇上的河源军中多有关陇子弟,安西大都护王孝杰与副都护唐休璟都是长安人,朔方情况虽然稍有复杂,但关陇人影响也颇为深刻。

    可是现在,因为那十几户人家的肆意妄为,搞得各边军镇将要有断粮绝用之危,可以想见各方军将总管对此会是怎样的态度。

    尽管雍王态度张扬霸道,但在场众人却然不敢再有异声发作,否则那个倒霉蛋北平公便是他们的例子。

    “敢问殿下几时入城理事?西京逢此惊变,臣也情痛难当,愿凭薄才捐用幕府,助我桑梓尽快归安!”

    一名年近六十的老者入前作拜,直接表达出想要入事幕府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