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此事是我不对,卿卿你要听我解释啊,那些女子不过是野草闲花,要么是我的棋子,要么是我排遣相思的道具罢了。你在想我,我又何尝不想你?你也看到了,这段日子我画了多少你的画像?一想到你的样子,我就恨不得飞出江宁,来到你身边,哪怕就是化作你房中的鹦鹉或是猫儿狗儿,只要陪在你身边就是了。可是又办不到……我也是男人么,也有七情六欲,但我可以发誓,我和她做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你,所以才有了这孩子。若有一句假话,就叫我天打雷劈!”

    一道闪电落下,照的窗纸雪亮,紧接着一个炸雷,张舜卿面色一白,下意识地紧抱住范进。“你就只晓得欺负我!若是天打雷劈,就把我们一起劈死就是了,落个大家清净!也省得有这么多狐媚子在你身边打转。”

    爱郎的几句话,让她的心头怒火消减了不少。她也知道范进于某方面的需求何等强烈,眼下自己既不能服侍,也就只好由着他去花。就算他说身边没女人,自己其实也不会相信。等到将来回到自己身边,只要斩断这些情丝也就是了。她所担心的只是几年时间,美人幼子,真把范进的心勾走,眼下听他把宋氏说成自己的替身,不管真假,心里总舒服一些。

    “那银妇也配做我的替身?那一身肥肉,活像一头母猪,,有什么好看的!”张舜卿低声数落这宋氏的不是,将自己不如对方的地方说成优点,将那几处全都贬损的一钱不值。

    “我警告你,那孩子只许姓杨不许姓范,不许叫你爹爹,就是干爹都不行!”

    “放心,自然不会。我范家嫡子自然是舜卿所出。”

    “不是嫡子,是嫡长子!”张舜卿美眸转动紧盯着范进,范进想到眼下大员岛上的女海盗,心道这事没有半点把握,我也控制不住性别,但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点头应承。

    张舜卿这才露出点笑模样,将范进让到坐位上,自己本想对面而坐,却被范进一把拉到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卿卿,你既然这么想生嫡长子,咱们要不就生一个?”

    “你敢么?”张舜卿挑衅似地看他一眼,但随即又被一阵魔手催折搞得维持不住体面,只好连连告饶,最后才道,“大母说了,女孩子不能等太久,若是等到人老珠黄过门,丈夫肯定喜新厌旧,到时候说不定陪嫁的丫头反倒比小姐受宠了。这次回京,就要有人提亲,婚事抓紧办,便宜你这小小的芝麻官了。”

    “能娶到卿卿,自然是便宜我了。就是家母那边……”

    “怎么?阿姑不喜欢我?”

    “那自然是没有的事,就是搬家这事全无征兆,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家里好多产业来不及料理,就那么启程了。我娘是广东人,还不知道适应不适应京里气候水土,这事怎么也该商量一下。”

    张舜卿不以为然道:“不就是搬家的事么,有什么可商量的?爹爹也是发了书信才告诉我,他老人家做事,几时和人商量来着?也就是我这桩婚事,老人家才第一次低头,你别不知好歹啊。我大母偌大年纪,不也从湖广搬到京里去住了?爹爹不想我嫁到广东,一别再难相见,就把阿姑那边搬到京里,照应起来也方便些。再说你家在广东不过那几亩田地,外加一个酒楼,这点产业在京师算的了什么?万岁回头赏一片产业给你就是了,不会让阿姑受穷的。再说这是为了你好,退思你莫不是想着一辈子当地方官吧!那狐狸精可就欢喜了,做上十年八年,杨家遗腹子怕不是五子登科。把家安在京里,也是告诉大家,你终究是要做京官的,在上元任上做满,就回到京里做事,到时候你我长相厮守,还能侍奉高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放眼国朝,这样的好事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还要不到呢。”

    范进面带微笑连胜道谢,张舜卿被他哄得欢喜,主动把身体蜷在范进怀中,却不知情郎心内却如怒海波涛,奔腾不息。

    宰相门婿果然不是好当的。张居正的想法是没错的,确实也是为了自己好,可是最大的问题就是,他认为好,就会强行给你,而不去问当事人的意见。这种霸道的行事风格,让他的好意打了不知多少折扣。自己还好,看在张舜卿为自己做了巨大牺牲的份上,再多委屈只好吞下去,面上还得带着笑。可是紫禁城内那位至尊肥宅乃是四海之主,如果让他受了委屈,能否善了?

    再者张家人并不糊涂,但是却足够跋扈。就算上张舜卿在内,这位女宰相也不曾意识到这样的待人接物方法有什么问题。当下天子年幼,主弱臣强,君权下移于宰相。如果张居正不够强势,很可能政令难行,于新法也就推行不下去。这种时候跋扈的作风,也算是时代需要。可是天子总会长大,如果跋扈养成习惯,等到天子成年之后,又该如何相处?

    这种隐忧范进没说,知道说出来也不会有用,再者与张舜卿小别重逢,不该败兴,打起精神来手口并用,讨这绝代佳丽欢喜。张舜卿的委屈总归不敌相思之苦,见爱郎伏低做小也就消了气。过了好一阵她忽然问道:“退思,你带爹爹到堤上去干什么?顾实当初不自量力,还想娶我为妻,你何必为他揄扬名声?再说爹爹偌大年纪,真生了病可怎么得了?”

    “老泰山身体硬朗的很,哪里那么容易生病。堤上行走之时,脚步矫健,普通的年轻人也未必比得上他老,这点不必担忧。至于请岳父上堤,既有为顾实揄扬的原因,更大的原因,还是为了上元县,或者说江宁父老。这一道堤其实没什么用,但是整个江宁的水利若是修起来,这里的百姓就有福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总得为百姓干点好事,才能安心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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