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斋内,张懋修并不像张嗣修想的那样,见了范进就咬牙切齿的冲上去打,相反表现得很符合他的身份,斯文有礼,对范进也极是客气。说了几句话,又吩咐两位管家去拿酬谢范进的礼物,两人也就趁这个当口退了出去。

    张嗣修又随便聊了几句,眼见四下没人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绕过桌子直接来到范进面前,劈胸把范进从坐位上拽起。

    范进并没有反抗,只是小声道:“三公子,咱们事先说好,动手可以不许打脸,否则瞒不住人。”

    “要不是姐姐再三嘱咐,我一定把你的脸打烂,让你下不了科场!我一直把范兄当朋友,觉得你是守礼君子,即便是把姐姐交给你,也没什么大不了。说实话,我是站你们这一边的,还想过要劝家父,应下你们婚事,可是你怎么……怎么敢……对姐姐做出那种事来?你知不知道,姐姐昨天吐血了!”

    “吐血?严重么?可曾看过郎中!”

    范进声音不高,但是语气极是严肃,神色也不像方才那么轻松。劈手一把抓住张懋修的手腕,不知不觉却已经用了力。张懋修疼的几乎叫出声来,用手指着范进,后者这才乖觉地松开手。

    “你……你力气好大,简直像个武夫。算你还有点良心,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姐姐的病不大好,郎中看过了,说是心病,吃药行针用处不大,关键还是看自己的心绪。若是她心情郁结难舒,这病落下呕血病根,将来心里稍微有些不舒服就会吐血……”

    张嗣修一边甩着手腕一边说道,不过对范进的态度,倒是软化了一些。或许正是范进表现出的焦急,让张懋修觉得满意。

    “还有,家父很发了通脾气,如果没有姐姐吐血的事,只怕范兄此时已经下监了。他老人家对你们的婚事颇为不满,是不打算应诺的。这一科范兄下闱,家父虽然不会干涉,但也不会提供什么助力。你自己想想也知道,换了谁遇到这种事,都不会有好态度。”

    “我明白,三公子继续说。”

    “我来之前,姐姐特意把我叫去,让我给范兄带几句话来。家父已与姐姐定下一年之约,只要一年之内,范兄的表现可以让家父满意,这门亲事就有希望。所以请范兄为长久计,务必好自为之,用心攻读,本科一定要得中功名,这样姐姐在爹爹面前才好说话。还有要范兄戒急用忍,在一年之间少来拜望,万一家父一时心里不快拿你开刀,不测之祸就在眼前。范兄你自己也明白的,虽然举人很厉害,但是也要分跟谁比,真若是宰相想要办一两个书生,也不是什么难事。”

    范进点点头,又问道:“三公子,你在府可有可靠的人?”

    “这是我家,自有几个信得过的奴仆。”

    “那好,你给我安排一下,让我和舜卿见一面。”

    “你疯了?这事要是让爹知道,连我都得挨家法!不对,是只有我挨家法。爹舍不得打姐姐,打我可是不会留情。就因为把姐姐留在江宁的事,我和二哥到了京里,就被爹好一顿打,知道你和姐姐的事后,今天晚上回来说不定又要传杖……还有刚才姐姐说的什么,你没听到?”

    范进拍拍张懋修肩头,“打着打着习惯了就好了。要不我教你点易筋经,对扛打很有帮助。三公子,卿卿的话我听到了,平日里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会和她争,也不会逆她的心意行事。可是这事不行。我可以一年之内用心攻读,尽量少来府上,但是你必须让我见她一回。你问卿卿就知道,我练有易筋经的气功,激活气血推拿按摩最有奇效,你让我和她见一面,我要给她治病。”

    张懋修的脸色越发难看,“推拿按摩……范兄,你这越说我越不能办了。你们……你们不能一错再错啊。”他压低声音道:“再说,我家里是有鸟枪护院的,你会什么都没用。”

    “我又不是笨蛋你少骗我。你家鸟枪再多,还能摆在内宅里?这事很麻烦,也可能给三公子带来皮肉之苦,但是你想想卿卿成全你和三声慢的事,你这个做兄弟的,就不能成全她一回?这样,你去跟她说,她若是不想见我,那就万事休提,若是她想,你总该为姐姐帮忙吧?反正打一顿而已,虎毒不食子,相爷又不能真打死你。你喊几声疼,家人也就手下留情了。”

    “范兄,你这是强人所难。”

    “我将来是你姐夫,咱们郎舅之间,勉强你一次也不算什么事。算我欠你个人情,将来你遇到难处来找我,看我这个做姐夫的帮不帮你。我把住处告诉你,你安排好一切,就找仆人通知我。我等你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