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内。

    范进放下了手里的笔,指着面前图画道:“大概就是如此了。如果你说的没错,整个南澳水道,也就是这个样子。”

    望着眼前的海图以及藏金图,林海珊神情很是复杂,沉默好一阵才道:“这两样东西一交,我就是南澳的罪人。我们自己的海图画的很马虎,没有水手领路,拿着图也不容易找到路。可是官兵拿着你的图,南澳岛就可以自由出入,为了保住南澳,我应该打死你,然后烧了图才对。”

    “眼界放大一点,南澳弹丸之地,有什么可留恋的。失去这个岛,于你们而言,不过是失去一个枷锁,整个大海才是等待你们去征服的天地。心胸眼界大一点,格局才能大,有了大格局,才能做大事。窝在那个岛上,只能算是个海盗,想要立国就一定要有走出去的胸襟气魄。再说了,十万兵铁了心的拿下南澳,怎么都拿的下,否则当年大宋君臣就不用死了。天险……没用的。”

    “可是这图交出去,官兵会不会遵守承诺,放我回去?”

    “他们没办法确定这图真伪,把你杀了,万一图是假的就划不来。放你回去搞的南澳大乱,更符合官府利益,所以肯定会放人。”

    林海珊看看范进,“那你也要跟我一起回去?上了岛就是我们的天下,你不怕我杀了你?”

    “怕……我从来没说过自己不怕死。但是我相信你不是白痴,我活着比死了对你们有用。你们这次之所以搞的这么惨,就是因为没人。朝里没人莫造反,朝里没人莫招安,谁让你们没有读书人撑腰,所以就要倒霉了。所以你不但不能杀我,还得求神拜佛,希望我早日高中,最好当个状元。这样在朝里,你们才有个靠山,我说的那些事,你们才有可能做成。杀了我,新船去哪里造?”

    “所以你是说,你给我们画了个饼,然后告诉我,离开你,这饼就做不成?”

    “当然了,要不然我一晚上不睡,给你讲这些东西很好玩么?”范进笑着吹去纸上墨迹。“不要跟读书人斗法,你们不是对手的,再说新船只听了个头,杀了我,谁去造船?别想南澳了,未来赔你个更好的就是。”

    地图交给守卫之后,并没有人来通知他们可以离开,两人就这么被软禁在房间里,等着最后的处置。林海珊心内转过无数念头,既担心官府黑吃黑,拿了东西却依旧还要杀人,又觉得范进既然如此有把握,应该不至于有变。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才有人送了些酒菜进来,说是总督安排的午饭,午饭以后将安排船只,送两人离开肇庆前往南澳。

    眼下海上的局势比较复杂,虽然林凤势力被列为官府打击目标,可是在民间商业领域,其依旧与很多商人有贸易往来。毕竟几万人的庞大势力,每天都要消耗相当数量的物资。

    固然海盗凶狠,官府通缉的力度也大,但是总是有些大胆的商人,会冒着杀头风险把物资运到南澳附近,换取高额的回报。两人所乘坐的,就是一艘长期与南澳从事贸易的商船,由其把人带到附近,再换乘海盗船上岸。

    能够长跑这样的航线,船东不问可知,自是在官府里有自己的门路,可是看今天的安排,这个船主怕是本就是大明官府的耳目,借着贩卖物资搜集南澳情报。

    林海珊与船主没什么接触,以往在岛上时也只远远见过几次,一直拿对方当做商人,却不想走了眼。直到下了底舱,兀自恨恨不平。

    “走眼了,没想到他居然是官府的探子。大哥一直说跟我们做生意的人里,肯定有官府的眼线在,要大家小心点,不让他们摸清上岛水路,可是毕竟人要吃饭,就少不了和他们打交道,只能是睁一眼闭一眼,一些探子就防着他们好了。没想到这个公认的本分商人,也是个耳目。”

    “笑话,都去做你们的生意了,他还能本分到哪去。只许你们在官府安插眼线,不许官府在你们周围安插人手,没有这个道理的。官兵不大可能到海盗里面去卧底,安排些商人打探情报,就是很常见的部署,这不是阴谋是阳谋,看破了也没办法。除非你们不跟外面打交道,否则这种事,就没办法。”

    “那……如果我以后自己扯旗,遇到这样的事该怎么办呢?”

    “这算什么,偷师啊?我跟你说过,这些东西是我保命的本钱,不会随便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