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舞动之间,面纱轻轻拂动,只是女子早就特意弄紧了系带,保证面巾不至于脱落,想要看她的样子还是办不到。只偶尔能看到那修长玉颈,证明其皮肤还是很出色的。这就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脸挡起来。

    马湘兰偷眼看着众人,目光主要是落在范进身上,眼睛来回转动,不知想些什么主意。眼看一曲终了,薛五儿忽然腾空而起,宝剑脱手飞出,人紧跟着跳出空中抓剑反身回刺,再收住势,依旧是一手提剑一手捏决,面纱虽然微微的一般,自己也不通音律,城中一干同道故意拿我开心,说我是什么文状元,实际是取笑的。这曲子跟范公子比,可是一钱不值,等会吹完了,您可别笑我。久闻范公子大名了,听说您在广东画一幅画,就能让一个女孩子嫁入高门大户。又能做出牡丹亭那样的大做,怕不是天神转世的手段,我们这些女子,可是最盼着范公子这样的才子赏识,教我们几个字,或是几手画画的本事。若是范公子得暇,就到旧院凝月阁去寻奴家,奴定当倒履相迎。”

    马湘兰冷笑道:“怎么,雪箫姑娘是想嫁人了?让范公子为你画幅肖像好把自己嫁出去?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你家妈妈一秤金我认识快二十年了,是有名的认钱不认人,你想嫁,也得看她肯不肯。”

    “四娘,您这话说的可就伤人心了。奴家其实是想学好了范公子的本事,给我五姐姐画幅像,好为她找人家。眼下咱们江宁闹天花闹的这么厉害,大家都怕被传上。像五姐姐这样出过天花的,那就最保险不过了。过了这村没这店,趁着现在嫁人,对五姐姐最有利。姐姐自是绝色,比小妹这样的丑姑娘强多了。就是脸上那几个小瑕疵,算是有些妨碍。这画像么,您是知道的,有什么好的地方可以揄扬,不好的地方可以遮掩,只要别让客人朝相,等嫁过去他想后悔啊,我第一个帮五姐姐打官司。”

    “你!”马湘兰面色一变,薛五却道:“干娘!小公爷面前,哪敢放肆?再说雪箫妹妹也是一片好心,我薛五麻子若是真能嫁的掉,第一个就把雪箫妹妹荐到内宅里,与我做个姐妹。妹子既想品箫,我也该助兴。江宁人说薛五琵琶能定席,今日就让我与雪箫妹子合奏一曲,为各位贵客佐酒。”

    花界之中的竞争激烈不输官场,文武两状元如同双雄不能并立,从抢生意到抢客人,几无所不用其极。即使是在这场合,也少不了明争暗斗。

    薛五方才舞剑时,一派侠女风范作风硬朗。这时收剑归坐,怀抱琵琶,又俨然一派仕女风范,两种风格间切换自如,确实让人佩服。听话里的意思,她出过天花,脸上落了麻子,也难怪要戴面纱遮脸。

    王雪箫笑道:“这可是好事,小妹最喜欢听五姐的琵琶,一直听不到,今天可是借了几位的光了。我吹箫本领一般,还是五姐姐的本事好。”说话间接过箫来拿到口边,估摸着范进方才嘴巴所在的位置,将自己的唇轻轻靠了过去,同时又在不经意间用美眸朝范进一瞥。等到对方看过来,又像是被人看破了心事似的,连忙把头错开,仿佛是暗恋某个英俊少年的少女,被人看破了心事。

    妖精绝对是妖精!即使明知道这些都是表演出来的,范进也不由佩服王雪箫的手段。薛五的路线明显是高冷,这王雪箫以清纯示人,再偶尔来这么一手,男人哪里把持的住,不给她送银子还给谁?

    一曲既终,自又是满堂彩。徐维志虽然不通音律,但叫好叫的声音最响亮,又将两枚赤金钱赏下来,分赠二女。余者众人也各有馈赠。王雪箫逐个谢过去,待来到范进面前时,水汪汪的大眼睛轻轻一眨,放了记电眼过去。柔声道:“公子,奴家这几日很有空闲,公子可一定要来,教教奴家怎么品箫。”

    等谢过一轮赏赐,众人再次落坐。马湘兰朝薛五丢个眼色,后者坐到范进身边,与马湘兰一左一右把范进包住,王雪箫则顶了薛五的位置,坐在张氏与兄弟之间。还自说道:“这可不好意思,刚一来就让五姐给我让位置,外人要是不知道的,准得说雪箫不懂规矩,新人夺了老人的位呢。还是五姐对我好。”

    其他人各自落座,李知孝道:“方才又看了舞,又听了曲,这寡酒可就不好喝了。”

    徐维志道:“对极对极,我把三声慢叫来,让她给你们唱曲,她那首十八”

    “咳!”张氏不轻不重地咳嗽一声,徐维志就像挨了一鞭子似的浑身一个机灵,朝张氏道:“我这是没拿世妹当外人,只当自家人看。主随客便,这酒怎么喝,还请世妹拿个章程。”

    “好。”张氏也不推辞,朝几人点头道:“今日在场多是文士,不如就以字谜行令,大家应该都不为难吧?”

    徐维志一听点头道:“不为难,绝不为难,先给我预备两碗醒酒汤,我估计这酒都是我喝了。”

    李知孝连忙道:“少爵主,学生与您算一股,我想张小姐不会拒绝。”

    “可以。魏公子呢?”

    魏永年呆呆的没说话,张氏连问了三遍,他才啊了一声,似乎如梦初醒。李知孝道:“他就自己算一股吧。”

    屏风后,几个女郎都停了筷子,全把注意力放到外间,有的女子小声道:“我也想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