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范进进宫陪读,主要目的当然不是真以为范进能把皇帝的功课督促出什么起色来。只是希望儿子亲政之后,身边能够多一个既得力又贴心的部下,范进显然是最佳人选。可是远不济急,范进再怎么能干,想要挑大梁也是二十年之后事。眼下如果这次彗星事件真导致张居正不能回朝掌枢,又靠谁能支撑起中枢,黔国公府的问题又该如何解决?

    诸般难题一齐发作,让李太后的头疼欲裂,等到旭日东升,李太后对着镜子照去,发现自己的容颜竟是憔悴了许多。她摇摇头,小声说了一句,“还是仁圣运气好,什么事都不走心,那等人才活的长远。”

    还不等用早膳,就有太监来报李彩莲求见。姐妹两人关系亲近,李太后正好需要人排遣心结,李彩莲不管怎么说也是修行之人,来的正是时候,是以连忙召见又吩咐为李彩莲准备筷著一起用饭。

    李彩莲也不推辞,落座之后对太后道:“昨晚上妖星袭月之事,太后想必已是了然了。”

    “是啊,我正为这事上愁呢,你是在保明寺修行的,可曾有什么说辞?”

    “昨晚臣妾通宵念经,为大明祈福祝祷,求上苍给大明降福免祸。于黎明时分,只觉得一阵恍惚之,仿佛听到有人在臣妾耳边说话来着。”

    李太后出身寒门,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本身也是虔诚的信徒,因此李彩莲的说辞她是完全相信的,连忙道:“这是上天降法旨了!哀家早就说过,皇姐是有宿慧之人,果然不错。这上苍的法旨怎么说?”

    “是不是法旨,臣妾可是不敢乱说的。只是听那声音说,朝中有悖逆人伦,弑兄囚母之乱臣,一日不除,大明灾祸一日难消。就这么一句话,听完臣妾便睁了眼,身上出了一身的汗。这不沐浴之后,就来拜见太后了?”

    李彩莲说完这番话,小心地观察着太后的反应。这种事严格说也是欺君之罪,如果追究起来很是麻烦。即使以她与太后的关系,也不敢肆无忌惮拿李太后不当回事。是以这话说的留有很大余地,如果其真的发作,自己大可说是一夜未眠凌晨发梦,反正也可以拉的回来。

    李太后脸上并未露出怒意,反倒是一丝恍然大悟的模样,很快又露出了笑容,仿佛心里一桩极大疑难,终于被解释清楚。点头道:

    “是啊……果然是上天示警,只是这警却不是示给京官,而是示给皇帝看的。那么一个悖逆人伦的东西,窃居勋位多年,连孽障都生出来了,若是不办便无天理。皇姐,你来的好!如果不是你指点迷津,哀家的脑子怕是要想差了。万一被不明真相的人所愚弄,错了主张,这大明的罪业,便永无消减之期了。哀家等过段时间,便要捐一笔银子,重修保明寺内菩萨法身,以谢上天恩德。”

    李彩莲见堂妹中计,心里一块石头才放下,恢复到自己专业领域权威身份,微笑道:“太后有此虔诚之心,菩萨是看在眼里的。向来臣妾能得到示警,也必是上苍有感太后的诚心,借臣妾之口转述而已,说起来,还是臣妾沾了太后的光呢。”

    李太后心情放松,情绪也高了起来,与李彩莲说了一阵家常话,忽然发现一事,问道:“皇姐昨晚一夜未眠?”

    “是啊。自是一夜未眠。”

    “可是哀家看来,皇姐你气色一天好过一天。前两年进宫时,虽然保养得也很好,但是精神总有些萎靡。如今看你容光焕发,好象……好象回到了咱年轻时候的样子。不知你用了什么灵丹妙药,还是什么上好补品?说与哀家听听。”

    李太后身份尊贵,自是不能信口开河,把好象新娘子这句话吞了回去,改做了姑娘时。女人都有爱美之心,尤其在大明朝的观念里,三十岁的女人已经步入中年。宫廷之内又都是青春年少的女子,李太后在这样的环境里,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更在意自己的容颜。看看自己一夜未睡就憔悴成这等模样,再看看皇姐那光彩照人的样子,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年轻几岁,心里便有些萌动。

    挽留住青春岁月,让时间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阵,这差不多是所有女子的共性,并不为怪。可是李彩莲听了这话脸微微一红,一向有仙子风范的她,竟是露出几分少见的扭捏。过了好一阵才道:

    “是……也不是什么补品了,就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皇姐这话说的,咱们出身小门小户,哪有大户人家那些毛病,穷的时候什么都能吃,哪分什么上不上得了台面。快说是什么,下次进宫时带给哀家。”

    “不是……宫外的东西……不好带。”李彩莲想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总不能说这东西自己能享用,你却不能享用。李太后却是恍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