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喻循着地址找到一家马卡龙色系的奶茶店时还以为自己找错了,还是纪惟先瞧见了他,笑着隔着玻璃打了招呼。

    廖喻一个四十好几的老男人,僵着一张脸做了好几秒心里建设才迅速挤进店里,只见纪惟坐在最角落的小圆桌边,桌上已经摆了两只空的塑料杯,手里还捧着第三杯。

    廖总管颇有些嫌弃地看了眼卡通造型的椅子,又是一阵心里建设才勉强坐下。“出来一次不容易,怎么想到到这来?”

    “体验体验正常人的生活。”纪惟闻言伸手扯了扯宽大的衣摆,“我问秋酌酒拿的衣服怎么样?坐在这不违和吧。”

    眼前的人穿着连帽卫衣和牛仔裤,似乎心情很好,脸上的笑意就没下去过。双性人偏瘦小的身形配上纪惟那张看不出年纪的脸,如果不去注意他不复稚嫩气息的眉眼,和脖颈处带着追踪器和电击器的金属项圈,看起来跟周围的高中生并没有什么区别。

    廖喻却没看他的装扮,而是被他粗哑的嗓音惊到了。“怎么几天没见弄成这样?”

    纪惟依旧笑吟吟的,“喉咙有点磨坏了。”

    “……磨坏了还喝这么多奶茶。”廖喻也没问怎么磨的,他待在这种环境里浑身不自在,当即进入正题回过身去掏包里的文件夹。掏是掏的快,递出去的动作却是慢得很,再老油条的人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总归还是有些踌躇。

    纪惟只当没看见他的动作,自顾自地说:“可不是我自己想喝,一半要算到那几个小的头上。他们一直想试点新鲜的,外面的这些东西又带不回去。我得喝了才知道是什么味道。”刚过放学的时间,大批学生从校门口涌了出来,瞬间把奶茶店挤满了。嘈杂的背景音中,本就沙哑微弱的声音听起来更是模糊:“至于挑这,也是因为很想来这一趟,当年要是直升到这个高中,说不定我还能和廖晴继续做同桌呢。”

    就算知道这话是为了拉感情,廖喻也难免生出点酸涩,同为时家的奴从,廖晴这样的男性家生子就要自由许多。他其实已经记不太起自己那个糟心儿子高中时的模样了,只记得是个不省心的。但再不省心廖晴也一路安安稳稳地读完了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时家的产业工作,偶尔想起他老爹了就周末回家一趟。要是纪惟的人生没生出变故,应该也曾是那些正烦忧明天期中考试的学生中的一员,而不是奴颜俾膝地跪在男人脚边吃鸡巴。

    纪惟又是跳出管家的身份跑到这来见面,又是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廖喻也就眼睛一闭干脆地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你就逮着我这只羊使劲薅吧。”

    “廖叔叔,那也是您愿意让我薅啊。”看廖喻一脚踏上了船,纪惟这会儿笑得更是真心实意。他抽出最上面的一张授权书签下字,“答应您的那些东西都会先转给您,就算之后出了差错也绝对不会连累到您的。”

    廖喻做下决定后整个人都松泛了,一边看他一张张签过去,一边斜靠在椅背上往外倒混帐话:“哪里是怕你连累我,我只是觉得其实你也不一定要走啊。你看你管家的位置坐得还算稳,要是多迎着点家主大人,从他手指缝里捡捡漏,好日子说不定再七八年就来了呢。”

    “好日子也要有命享,再伺候那一家子七八年,您还是去地底下找我比较快。”纪惟对于廖喻不着调的建议不予置评,随口顺着插科打诨了几句。他签完所有文件后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才阖上文件夹。“廖叔叔还是盼着我点好吧,到时候要是照规矩断手断脚被拘进训奴房拘到死,还不是得劳驾您照顾。”

    廖喻闻言笑了一声,“大侄子,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上头哪舍得让你断手断脚,真要有那种风险我也不会由着你这么胡来了。”

    纪惟摇了摇头,学着他摆出了一幅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拴着链子的奴,就算主子多给几分好脸也不能得意忘形地站起来当自己是个人,这不是您五年前教我的道理?那时候我不懂事没听进去,平白又挨了许多苦楚,廖叔叔诶,怎么过了这几年您反而开始劝我信起偏宠偏幸那一套了?”

    廖喻听着一愣,作为一个在时家待了几十年的训诫师傅,这句话他对太多不安份的侍奴说过。纪惟这几年行事成熟的管家形象太过深入人心,要不是纪惟提了个明确的时间点,他也想不起自己对纪惟还说过这样的话。

    廖喻那时候忙着在时家主家的训奴房站稳脚跟,他虽是在旁支做到了总管,但在主家想往上升竞争者还是不少。这么一忙他对纪惟的关注也就疏忽了些,每次匆匆通信时纪惟都说一切都好,他就心安理得地放在一边了。

    再次听到纪惟的消息还是从新认识的一个医局管事口中,那管事看他来医局取调教用的药,顺嘴当了个笑话讲:“有个侍奴来了医局几次都没人照顾,就不知轻重地硬是要求给你写信,这种信本不该来烦你的,但我拆开检查时看里面管你叫叔叔,就想着跟你说一声。”

    “喏,今天又来了,就在那。趟趟都是昏迷着被前头夫人生的那个亲自送来的,我也不好不接。要真是你亲戚,我就叫人上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