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再去探望过几次李谦。

    他仍不给我好脸色。

    我每次都静静地坐在凳子上,等到杯茶放凉,默默喝掉,又离去。

    今年,我最后一次去探望他,是一个雪天。

    孩子们都去学堂里了,院子里安安静静的,我们两个坐在凳子上,相顾无言。

    外头的细雪飘飘荡荡,有一片雪花落在我掌心里。

    我抬眼望望李谦,他的目光沉静得犹如冰雪,我自嘲一笑,雪花冰冰凉凉的,带来的寒意一路窜入心里。

    夜里,我拥着衾被,躺在空荡荡的床上,看到廊下的红灯笼。

    忽想起前些年的事情,也同样是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李谦那时候还怀着同谦,我去探望他,他替我捂热我冰冷的手指头。长夜漫漫,六出纷飞,我们抵足而眠,头发相缠,感受不到半点寒意。

    又想起最初那段时光,我总偷偷悄悄召见李谦。他从宫外来面见我,总在衣襟内偷偷塞一支初绽的花。旁下无人时,再从怀里取出来,放进我桌子上的花瓶里,轻声同我说,臣无法一日陪着陛下,便让这支花代臣陪伴陛下。

    而每次云雨散去后,我最喜欢把玩他的金发,将柔顺的发丝一圈圈绕在手指上,他每次都含笑看着我捉弄他,也不反抗。

    如今想来,那些日子竟然这么遥远了。

    我们之间,竟然只剩下客套的话,已然从爱人退回到君臣。

    我不知道该怎么缓和和李谦的关系了。

    其实在那件事情之后,我有主动赦免一些官奴,或者同意他们的亲朋为其赎身,加以赏赐。

    尽管他们遭过罪,但那又如何?雷霆雨露,皆为君恩。

    遭此一劫之后,世家对我愈加恭敬,自然还有惧怕及疏远。

    我看在眼里,有种既痛且快的感受。

    在这个国家,集权和分权注定是要有一场纷争的,不若在开朝这一世就将障碍扫平,这样方可确保后世安稳。

    只可惜大约有些事情,一旦发生过,就会有嫌隙,难以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