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来咏怀殿的时候,太傅贺桓之已经开始授课了,他的视线不经意瞥过殿中的最角落里坐着的一个瘦弱青年,视线在他那明显不合身的白色衣袍上停留一瞬,目不斜视地坐了下来。看他这幅满身伤痕的模样,想必这人就是他那便宜表哥顾寒栖了。

    他无意与顾寒栖过多纠缠,并不想过多注意他,但顾寒栖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后一直在看他,甚至还在他回看时冲他挤了挤眼。

    沈崇满心厌恶地扭回了头,打定了主意不与他对视,正危襟坐地坐了下来,再也不向他那边多看一眼。

    顾寒栖看着沈崇那宛如一颗僵死的树一般的后背,又想起这殿下平时规矩有礼的模样来,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也转过了视线,不再盯着沈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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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桓之出生名门贺氏,他虽然是家中的嫡子,却没让族中举荐,而是凭自己的实力考中了探花,颇得皇帝的赏识,如今在咏怀殿也不过是兼任,说了半日便要走。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顾寒栖迫不及待地站起来走向沈崇的,启唇想要说什么,没想到贺桓之临出门时听见声音,同坐在一边的沈崇招了招手道:“跟我来。”

    顾寒栖见贺桓之的模样,顿时脚步牢牢地钉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崇应了一声,看都没看他一眼,与他擦肩而过。

    太子殿下看起来又温和又好看,就连身上的气味都十分好闻,好像天上的仙人。

    顾寒栖直直地盯着沈崇走远,脑子里一时闪过这个念头,愣愣地看向沈崇离开的方向,抬脚追了几步,又恋恋不舍地停下了步子。

    贺桓之素来对咏怀殿的学生们要求十分严苛,如今私下唤沈崇过去,只不过是为了考校他最近的功课罢了。

    沈崇回来的时候,咏怀殿里已经变得空荡荡了,皇子和世家弟子们已经走了,殿里十分安静。

    沈崇早上出来时并没有用多少早膳,顾妃知道后特意令人做了糕点带来,嘱咐宫人在殿里时让他垫垫肚子。

    他只觉糕点腻味,没吃几口就皱了皱眉,又将糕点放了回去,他大病康复以后就没吃多少东西,宫人张口刚想劝,没想到从殿外走进来一人,打断了她的话。

    沈崇听见动静,抬头看去,只见顾寒栖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原本整齐的衣衫十分凌乱,像是被人推搡过,沾了些尘土,十分狼狈。

    顾寒栖见到他眼神一亮,就朝他急急走了过来,可刚要走近时看见他的视线,脚步又慢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放在了桌上,拱手道:“殿下,那日的事实在是对不住。”

    虽然沈崇才十岁,可周身气势十分可怕,让顾寒栖觉得有些紧张。

    沈崇垂眼在那一盘令他没有丝毫食欲的糕点上扫了一眼,心里只觉扫兴,随手将香囊朝顾寒栖推了过去,冷冷道:“此事与你无关,拿回去罢。”

    上次他落水,本就是因为大皇子将顾寒栖逼得无路可退,才将他撞入水中的,沈崇心里虽然厌恶他,但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与他计较。

    本来以顾寒栖的身份是没有资格来咏怀殿读书的,可顾妩几次进宫苦苦哀求顾妃,顾寒栖最后还是进了咏怀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