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淡淡的霧氣將遠處的樓宇變得若隱若現,空氣微涼,操場上三三兩兩的人在跑步。

    容遠也在跑步。以前體質一般的時候他其實並不喜歡這種運動,感覺費時費力,跑到滿身大汗的樣子也很難受。但在持之以恆的鍛煉和逐漸上升的身體素質下,維持一個較快的度跑步對他來說早已經不再是一種負擔,跑步時調整著呼吸和肌肉的運動,感受沉重的軀體變得輕盈,仿佛要離地而去。同時大腦放空,不用去想任何事,帶給人舒適愜意的感覺。

    跑完以後,容遠走了一圈,在自己習慣的休息椅上坐下來,從包里取出一瓶水喝了小半,把水瓶放下去的時候,看到自己的椅子旁邊的健騎機上面擱著一份報紙,大概是哪個在這里鍛煉的人留下的。

    容遠掃了一眼沒有放在心上,將瓶蓋擰緊,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又看了一眼,將那份報紙拿了過來。

    這份報紙被人從中間折起來,容遠看到的版面最上面就是一行黑色放大的標題︰

    《連環殺人嫌犯無罪獲釋受害者親屬︰天理何在?》

    下面是一張像素不高的照片,照片中戴帽子的男人低著頭從街邊走過,下頜繃緊,行色匆匆。

    容遠快地掃了一遍。這只是個不入流的小報,因為分辨率的原因,照片中的男人和余強的相似度只能說有七八分。至于報紙內容各種聳人听聞的猜測和惡意煽情的話語更不用看,讓容遠在意的,是男人頭上的功德值。

    -13625。

    余強的案件鬧得沸沸揚揚,容遠自然也早就知道。一審判決的時候他通過光腦看了現場直播,被告席上的男人那時候功德值有近五千,在容遠見過的人中算是非常多的了。那時容遠就知道,這個人絕不可能犯下那些駭人听聞的罪行,法院最終判決無罪,合理且應該。容遠只當是警察在出通緝令的時候被人蒙蔽或者誤導了,此後也就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因此後來哪怕網上有許多人尋找烏鴉來“主持正義”,容遠也沒有理會,讓豌豆一概屏蔽了這類信息。

    ——但現在是怎麼回事?短短幾天,這家伙就丟了一萬五千多的功德值嗎?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

    容遠讓豌豆調出審判那天的錄像,再一看,果然還是4963功德值。然後調出余強的通緝照片,容遠用天眼看了看,功德是-1o766。

    天眼所看到的功德值,有很強的即時性,照片、錄像等不管是什麼時期拍攝的——哪怕是牙牙学語的嬰兒照也一樣,容遠所看到的,一定是他此時此刻的功德值。這一點他早就已經驗證過了。

    所以,同一個人,怎麼可能有三種功德值?

    答案只可能是,這三張照片中的“余強”並不是同一個人,其中至少有兩人使用了能夠騙過面部識別技術的□□——這一點沒有經過長時間的準備和專門的技術條件,是做不到的。

    ——那麼假如被通緝的是真正的余強,那麼上了審判庭的是什麼人?警察?很有可能,畢竟一般人也很難有那麼高的功德值,一個多行善事的普通人也沒有必要頂替一個殺人嫌犯上法庭。

    ——如果是警察,那麼他易容改裝成余強的模樣接受判決的原因是什麼?審判中證據不足是事實嗎?還是警方刻意隱瞞了一些切實可信的證據?真正的余強又在哪兒?他還在警方的控制下嗎?假設他是因為無法配合警方的行動演戲,所以另找了人來代替,那麼這場判決的作秀目的何在?

    ——那另一個被街拍是什麼人?似乎是個作惡多端不下于昔日那些野狼雇佣軍的惡棍,他為什麼會以余強的面目出現還被人拍到?他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跟警方有聯系嗎?還是雙方屬于不同的系統?

    容遠坐在長椅上,雙手交叉抵著下巴,半闔著眼楮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