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怎见得过于聪明?”上官忱问。

    赵皑道:“她两个妹妹点茶失误,皆因蜜蜂干扰所致,这蜜蜂,显然是受她们簪的花、薰的香吸引而来。而凌二姑娘头未簪花,身上薰的竟然只有一味龙脑香……龙脑清冽清凉,略显刺鼻,仅以龙脑香做衣香的人,我只听说过一位,是我的曾叔公,楚荣宪王。他是嫌周围人衣香繁芜,闻得他头痛,所以用龙脑解万香之毒。龙脑还可驱虫除蠹,凌二姑娘正值芳华,原是爱各种馥郁香品的时候,但她今日只用龙脑,联系前因后果看来,她是明白花香能引来蜜蜂,所以刻意薰龙脑以驱蜂虫,确保她点茶万无一失。”

    上官忱了然笑道:“这姑娘大概是很期待展示茶艺以获大王关注,所以谋划十分周全。若她有幸侍奉大王,未必不能成为大王贤内助,襄助大王做出一番事业。”

    赵皑摆首,一哂:“但若她以后将对付妹妹的心思用在我身上,那可绝非美事。”

    两人相顾大笑。赵皑又道:“如今大哥已被爹爹立为太子,国本既定,我也乐得安闲,做个富贵闲人,求太后允我领她懿旨出行,来寻道长。也得谢道长四处云游,难觅踪影,我才能奉旨追寻,畅游山水间。我出京不易,此番归程,还望道长放缓步履,随我晚些回去。”

    上官忱笑而应道:“只要太后不催,行程或疾或徐,自然全凭大王做主。”

    翌日赵皑与上官忱向凌焘告辞,往两浙而去。

    朱五娘子回想茶会之事,心知被凤仙摆了一道,雁巧原是自己安置在凤仙身边的眼线,不想反被她利用来传递消息,害了自己女儿。越想越气,朱五娘子也不准备再作戏了,请凌焘向凤仙公布了以她替代三姑娘嫁给殷琦的决定。

    凤仙直言告诉凌焘,自己准备回浦江参选尚食局内人,若落选,再来荆南,婚事任凭父亲处置。

    凌焘道:“尚食局内人虽说任职宫中,但终究是侍奉人的侍女,岂有延平郡王长孙夫人富贵!”

    “做做侍女又何妨?”凤仙反诘道,“当今皇太后和郦贵妃,当初入宫时都是侍奉人的侍女。”

    凌焘一时语塞。凤仙又道:“爹爹欲与延平郡王家联姻,无非是想借其势光耀门楣,也在京中安插个可为爹爹说话的人。若我入宫,将来获贵人提拔,爹爹要达到这两个愿望,全不在话下。延平郡王是皇亲国戚,但终究隔了一层。我若成为尚食局内人,每日接触的便是真正的天潢贵胄,届时要帮爹爹进言,又有何难?”

    凌焘思忖着,似有所动。凤仙又道:“爹爹女儿不止我一个,延平郡王宅,谁嫁过去都可以。而茶会一事足以看出,能为爹爹做事的女儿,恐怕只有我这一个。既有入宫的机会,爹爹何不放手任我一试?事若不成,我立即回来,日后怎样,全凭爹爹做主。”

    凌焘凝神打量这个陌生的女儿,首次感觉到她夺目的美,与妾室们的娇媚不同,她的美毫不柔弱娇怯,隐约透着一脉傲骨。堂中的她亭亭玉立,身姿挺拔,目光冷凝,想起上官忱所说的“龙睛凤颈”,凌焘忽然深深意识到此词之贴切。或许,有那么一点可能,她有中选的幸运,将来如道长所言,前途无量。

    终于,他松了口:“好,我让人送你去浦江参选。”

    获得父亲首肯的凤仙旋即去找朱五娘子,告诉了她自己的决定,然后道:“我走后,我妈妈就托付给你照顾了,请务必尽心,不可出半点差池。”

    朱五娘子只疑是自己听错,这个大胆的昔日弃女,竟然用颐指气使的语气与自己说话。

    凤仙直视她瞪大的眼睛,继续道:“你往日所作所为,我都知道,也暂不会与你计较。此去浦江,若落选,我自会回来代替三姑娘嫁给殷琦;若中选,隔个十天半月的总会寄书信回来,向你询问母亲的情形。日后爹爹若发达,赴京任职,我们也不会少了见面的机会,届时再好好叙谈叙谈,当面谢五娘子代我照顾我母亲之恩。”

    朱五娘子不由冷笑:“谢姑娘信任,竟把如此重任交予给我。”

    “你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凤仙踱至她面前,向她露出冷淡笑意,“你主管宅中内务多年,料理好夫人起居不是难事。还必须照顾好夫人,因为她是正室,若有闪失,先爹爹而去,爹爹势必另择名门淑女聘为继室。你说,你是愿意照顾现在这个柔弱的夫人呢,还是准备打起精神,去服侍一位年轻貌美的新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