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李显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可落在高邈的耳朵里,却跟炸了雷一般,直震得头晕目眩不止——诏狱乃是国之重地,关押的全都是钦犯,一旦被关入内,十有八九难逃一死,似这等所在可不是等闲人可以靠近的,别说高邈这么个小宦官了,便是李显本人要想去诏狱也得请了旨意方可,真要是在其中闹出乱子来,那一准是举国轰动的大事,这可是要掉脑袋的活计,由不得高邈不惊魂万分,嘴角抽搐了半晌,竟不知该如何作答方好了。

    “不必如此紧张,孤不会派你去送死的,相信孤,孤自会有安排。”李显很清楚诏狱是何等所在,故此,对于高邈的迟疑自是理解得很,并未因其迟疑不答而动怒,而是温言地解释道。

    “殿下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了,定不会辜负了殿下之重托!”一听李显已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高邈自是清楚李显的主意已定,再无更改之可能,这便一狠心,咬着牙关应承了下来。

    “那便好,唔,此事之根由不可对外人道起,便是派去的侍卫也不可明言,尔切记此言,勿失勿忘,若不然,孤恐也保不了你。”一听高邈应了诺,李显那肃然的小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但却没忘了再叮咛上一番。

    “是,奴婢谨记在心,请殿下放心便是。”高邈虽还是猜不太透李显的所谓计划,可也知晓此事非同小可,这便忙不迭地应了诺。

    “那好,这事便这么定了,左右离天亮还有些时间,却也不急着去办差,就先赔孤聊聊好了,来,坐下罢。”眼瞅着与命运抗争的第一步即将迈出,李显的心情自是激动得很,哪还有半点的睡意,眼瞅着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闲着也是闲着,这便招高邈对坐而饮。

    “殿下,奴婢……”

    往日里高邈在李显跟前倒也算是随意惯了,可今夜一谈之后,却猛然发现自家这个小主子心机着实深沉得可怕,心里头忌惮不已,这一听李显如此招呼,竟有些子手足无措了起来,哪敢再似往日那般冒昧,这便迟疑着不敢入座。

    “坐罢,孤说过,尔乃孤的伴当,在孤面前不必执那些虚礼。”李显笑了笑,再次招手示意了一下。

    “谢殿下,恕奴婢放肆了。”高邈见状,不敢再多迟疑,恭敬地告了声罪,拘谨万分地跪坐在李显的侧旁。

    “这就对了,来,先陪孤饮上一樽。”李显笑着拿起酒壶,一压手,阻止了高邈试图接手的举动,为其斟满了一樽酒,而后笑呵呵地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樽,比划了一下之后,一气将樽中之酒饮尽,哈哈一笑道:“孤听闻河南郑州有一少林寺,其内高手无数,还曾救助过先祖太宗,素神往之,若能拜其中大德高僧为师,练上一身本事倒也是佳事一桩,若得闲,你便陪孤走上一遭好了。”

    高邈这一日一夜来已被李显的各种反常行径搞晕了头,整个人都有些子混噩了起来,这一大樽酒下肚之后,思维反倒就此活络了不老少,此时听得李显说起习武之事,不由地便笑了起来道:“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若要习武,又何须远赴少林,咱府上便有数名出身少林的侍卫,真要学,在府上便能成,再说了,那少林寺虽高手不少,却算不得无敌天下,若要说剑法么,其实朝里的太史局掌令李淳风才是正儿八经的大高手。”

    “哦?竟有此事?”李显前世那会儿过得糊里糊涂地,从不曾关心过武学,更不曾去了解那些所谓的江湖逸事,虽知晓李淳风之名,却不了解其人其事,这一听高邈如此说法,登时便来了兴致。

    “这还有假,那李太史身兼两家之长……”高邈也是少年心性,虽说大多时候都在李显身边侍奉着,可闲暇时却没少跟府中的侍卫们瞎胡混,自是听多了所谓的江湖话题,这一说将起来便是滔滔不绝,兴起之际,唾沫横飞三千尺,直听得李显眼珠子都瞪得浑圆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