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父皇!”李显恭敬地谢了恩之后,身形一转,目视着站在斜下方的武承嗣,不苟言笑地问道:“武尚书请了,本宫想问的便是江陵郡王远在江陵,又如何能在一日之内主使群贼袭击粮仓的,这信息交互是用何种方式?莫非是心灵感应么?请指教!”

    “殿下误会了,微臣只言江陵郡王乃是幕后黑手,但并不曾说其是主事之人,实际上,据微臣审明,江陵郡王离东都之际,曾有密令于案犯前兵部员外郎陆前,令其寻机发难,乱我朝纲,以泄其被废黜之怨恨,此番粮仓被袭一事便是由陆前策划组织所致,然,究本溯源,根子却在废太子李贤身上,定其主谋之罪,并无差错,还请太子殿下明鉴。”

    武承嗣敢出面打御前官司,自然是早已做足了准备,尽管李显这个问题刁钻无比,可其却是答得滴水不漏,于道理上似无可挑剔处。

    “按武尚书所言,江陵郡王对粮仓被袭一事其实并无所知,本宫没理解错罢?”

    李显本身就是断案之高手,自不会被武承嗣这看似合理实则压根儿经不起推敲的道理所迷惑,不急不躁地往下追问道。

    “这个……,应该如是,然,微臣解释过了,那陆前所为之事乃是受了江陵郡王的密令所致,按刑律而论,江陵郡王断难逃过主谋之认定,此乃不争之事实,非是微臣逾法乱定也!”

    一听李显如此问法,武承嗣心中登时便涌起了一阵的不安,然则口头上却是不肯服软,一口咬死李贤便是幕后之黑手。

    “有劳武尚书了。”李显没再往下追问,而是淡淡地谢了一声,旋即便再次转身,面朝着高宗夫妇,躬身行了个礼道:“启禀父皇、母后,儿臣以为此案六哥虽是有牵连,却实非主谋者,当初六哥黯然离朝之际,或许是有些怨言,但绝无乱朝纲之心,正所谓说者无意,听着有心,那陆前等人往昔皆蚁附六哥,希图从龙之功,硬将一时气话当密令,方有此大逆不道之夜袭,其罪自是当诛,儿臣对此别无异议,唯六哥却是被小人牵连所致,虽有过,却罪不至死,儿臣肯请父皇、母后明察!”

    “荒谬,按尔如此说法,但凡主子犯了案,只管往奴才身上推了去,便可平安无事了么,嗯?”

    李显所言自是不无道理,高宗闻之,登时便是一阵大喜,嘴一张,便打算顺着李显的话头发挥上一番,然则不等其开口,身旁的武后已是抢先发了话,毫不客气地呵斥了李显一番,竟是半点脸面都不给李显留下。

    “母后明鉴,儿臣并非为六哥脱罪,只言事实耳,实情便是六哥对粮仓被袭一事并无所知,下头人等胡作非为,六哥实有不慎言之过,亦有御下不严之责,然,主谋一说,儿臣以为着实不妥,当以牵连之过论处,此儿臣之浅见耳,还请父皇、母后明察。”

    武后这等怒气勃发之下,气场自是极大,群臣们都不免为之一惊,可李显却并无甚特别的反应,只是恭谦地躬了下身子,心平气和地解释了一番。

    “嗯,朕亦是这般看法,显儿斯言甚合朕意!”

    高宗刚才落后了半步,被武后抢了先,这一回可是憋足了劲的,李显话音未落,他便已是一击掌,很是兴奋地下了定论。

    “父皇圣明!”

    该说的李显都已是说过了,剩下的事儿李显可就不想再多理会了,这便紧赶着称了声颂,退到了锦墩子处,一撩朝服的下摆,端坐了下来,竟是不打算再多言了的。

    “陛下圣明,妾身以为便就此罪断了去也好,承嗣,尔身为主审,当依律断罪,如今江陵郡王诸罪已定,那尔便给出个判决来罢。”

    武后杀李贤之心甚坚,不单是因着一向讨厌李贤的缘故,还有着为将来夺权扫清障碍的考虑,自是不会就此作罢,这便顺着高宗的话头,也称颂了一声,旋即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将判罪的权力交到了武承嗣的手中。

    “诺,微臣遵旨!”武后既已放了话,武承嗣自不敢怠慢了去,会意地谢了一声,而后假作沉吟状地略一思索,紧接着,眉头一扬,高声禀报道:“启禀天皇陛下,天后娘娘,依我大唐律制,江陵郡王两罪并罚,该处流三千里之罚,然,其本有谋逆之前科,今又犯案,数罪当并罚,累加之下,当赐三宝,以明正典,恳请陛下、娘娘圣裁!”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