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并没有急着上楼,而是扫了眼身周诸人,见一身大汗淋漓的高邈已混在了人群中,李显悬着的心立马便落下了大半,一挥手,下了道命令,而后也没管高邈是如何个应答法,一转身,大步便行上了楼去……

    “七弟,你且说说,父皇为何如此行事,不过球赛而已,莫非败了便要开刀问斩不成?”

    李贤性子急,倘若心中有事的话,那是断然坐不住的,这会儿亦是如此,焦躁万分地在三楼的小隔间里来回地踱着步,好不容易等到换了身马球袍的李显走将进来,李贤顾不得礼节不礼节的了,气咻咻地张口便问道。

    “六哥无须过虑,父皇这旨意其实就一个暗示罢了,唔,这么说罢,父皇不想见诸武崛起,你我兄弟尽管放手打压了去便是了。”李显一向就不看好李贤的政治智商,也懒得跟其打埋伏,索性将谜底直截了当地道了出来。

    “哦?竟然如此?”李贤狐疑地望了李显一眼,微皱着眉头想了片刻,却依旧不得其要,不得不出言追问了一句道:“唔,七弟是从何而知的?”

    从何而知的?这话说起来可就要长了,实际上,李显也是接到了这道口谕之后,方才敢下这么个定论的——李显之所以让司裁去禀明上场之事,便是打着试探高宗的主意,倘若高宗一口便回绝了这么个要求的话,那便意味着李显先前对高宗的判断出了差错,所有的计划便必须加以调整,可眼下旨意已到,那就只能证明高宗内心里确实是不想诸武出头,这道理说出来简单,可真要解释清楚,却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明白的,尤其是面对着几乎是政治白痴的李贤,李显更是懒得去多加解释,这便笑着回答道:“六哥放宽心好了,但且行去无妨,待回头小弟自当详实道明,听,鼓响了,赛事在即,且先上场罢。”

    “也罢,为兄便陪七弟搏上一回了!”

    如此多年下来,一直都是李显在拿大主意,李贤也习惯了这等情形,此际一听鼓声响起,自不敢再多犹豫,一咬牙关,脚一跺,一派豁出去状地嘶吼了一嗓子,那架势还真跟上战场决死相仿佛了,直瞧得李显暗自好笑不已,却也懒得再多啰嗦,哈哈一笑,比了个“请”的手势,将李贤让在了前头。

    “咦,那人好生英武,不知是何方神圣?怎地看着面熟得紧。”

    “是英王殿下,竟然是英王殿下!”

    “快看,英王殿下也上场了!”

    ……

    鼓声未歇,李贤兄弟俩已并骑入了场,李显那高大英武的形象登时便惹来了无数关注的目光,有眼尖之辈已认出了李显的身份,霎那间满场便就此沸腾了起来,掌声、欢呼声响成了一片,这也不奇怪,去岁的征战吐谷浑加上今夏的审案奇闻,李显在洛阳城中的声望已是高到了一个不可想象的地步,尤其是李显一向深居浅出的低调,就更为李显增添了几分神秘之色彩,此际这么一高调亮相之下,引来满堂喝彩也就属正常之事了罢。

    “媚娘,你看显儿这孩子还真是了得,这么往那儿一站,气势之大,几无人可及也。”

    不止是百姓们为李显的出现欢呼不已,便是高楼上的高宗见了,也是大为的欣赏,笑呵呵地一捋胸前的长须,点着头,满意地点评了一句道。

    “陛下所言甚是,显儿英武过人,确不是旁人能比得了的。”

    武后城府极深,尽管对李显屡次三番地坏了自己的好事极端的恼火,可表面上却是一派欣慰之状,笑眯眯地出言附和道。

    “陛下圣明,微臣观英王颇似太宗,文韬武略皆是如此,微臣不敢不为陛下贺之。”武后话音一落,陪站在高宗身后,随时准备为高宗“治病”的明崇俨突然出言接了一句道。

    “哦?明爱卿不说,朕还真没想到,唔,倒是依稀有些像,嗯,不错,不错。”

    一听明崇俨如此说法,高宗的面色不由地便是一僵,可很快便缓和了下来,捋了捋长须,语气平淡地吭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