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的政治手腕之高明阎立本自是早就领教过的,此时听得李显说得如此坦然,显然不是在虚言应付,胸中对李显的怨气立马便稍平了一些,然则一想起屈死的太子,登时又不免悲从心起,长叹了一声,泪水又止不住地流淌了下来。

    “人皆有私心,小王亦不例外!”

    望着痛哭流涕的阎立本,李显心中也不免有些难受,说实话,当初李显之所以选择帮李贤,而不是帮着李弘,浅层次的原因固然是李贤比较好控制,可实际上,深层次的缘由却是李显同样有着野心,哪怕其自己并不愿承认,可事实就是如此,当然了,李显并不后悔当初的决断,倘若有机会重新再来,李显依旧还是不会更改初衷,此际见阎立本如此伤感,李显也实是不忍心说那些没甚营养的废话来安慰这位命已不久的老人,这便沉吟了一下,来了个实话实说。

    “私心?呵呵,好一个私心,殿下如此坦诚相告,就不怕老朽胡乱传扬了开去么?”

    一听李显自陈有私心,阎立本不由地便是一愣,旋即饶有兴致地看着李显,阴冷地一笑,语带威胁地问了一句道。

    “小王相信阎相不会如此糊涂,太子哥哥之英灵不远,或许此际正在天上看着呢。”

    李显敢来阎府当说客,自然是有着底气在的,并不担心阎立本会坏了自己的大事,这固然是出自李显对阎立本个性之了解,同时也是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有着罗通等一大帮子暗底势力在,杀个人、灭个口啥的,实在也不算甚太难的事情,那等活计不止武后会干,李显干起来同样顺溜得紧,只会更强,绝对不会更差。

    “殿下无须再拐弯抹角了,打开天窗说亮话罢,究竟要老朽办些甚事?”

    太子之死乃是阎立本心中的一根刺,这一听李显将太子之死抬了出来,阎立本的脸色立马就变了,铁青无比地瞪了李显一眼,可到了底儿,却并未就此发飙,而是耷拉着脸,生硬无比地开了口。

    “好说,小王只需要阎相上个保本,保潞王殿下入主东宫便足矣。”

    李显也不想多绕甚弯子,这便面色肃然地拱了拱手,淡定地开出了条件。

    “就这?”

    李显要保潞王的事情阎立本自是心中有数,倒也不以为奇,只不过在阎立本看来,李显此来怕是要收服原太子一系官员的成分居多,这一听李显居然绝口不提此事,倒令阎立本不免起了疑心,沉吟了片刻之后,这才从牙缝里吐出了两个字来。

    “不错,仅此足矣。”李显点了点头,回答起来一点都不含糊,只是沉吟了片刻之后,突地狡诘一笑道:“当然了,阎相若是愿帮孤与诸般人等多说上几句美言,小王倒也乐意得紧。”

    “哦?哈哈哈……,好,好个美言几句,殿下高明,老朽不得不服,也罢,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朽临去见太子殿下前,能帮的便帮了,只是老朽却不能白帮,有两条件在,就不知殿下可能接受否?”阎立本被李显的话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面色红润已极,完全不像一个将死的病人,话锋只一转,便已摆出了与李显抬价还价的架势。

    “阎相请讲,但凡小王能做得到的,自无不允之理。”

    李显只一看阎立本的样子,便已知阎立本是真到了灯枯油尽的地步了,此时的荣光之焕发,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心中不免暗自神伤不已,可也没带到脸上来,只是面色凝重地回答道。

    “如此甚好,老朽一门血脉单薄,到如今,就只剩下知微这么一根独苗了,老朽知其甚深,此子实非干才,不过一寻常人耳,老朽不求其显要于朝堂,只求其能安稳度过一生,若能为我阎家开枝散叶,那便足矣,不知殿下可能应承否?”

    阎立本捋了捋胸前的长须,略一沉吟,开出了第一个条件,虽也就是托孤的意思,不过么,却在言语中隐约地表明了不想阎知微被拖入朝堂争斗中去的愿望。

    “阎相放心,孤知晓该如何做的,定不会让知微兄有甚不测之事,显要不敢言,富贵一生孤还是办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