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些资金,金霸天想起09交代的事情。一转身,进了寡妇胡同。寡妇胡同只是当地人的叫法,其实这里是迁安的红灯区一条街。这个胡同因为最早来做皮肉生意的一些寡妇而得名。虽然中天家的古礼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但这是最高的道德要求标准,不能太当真。只是一个参照物,连提出这个理论的朱夫子自己家人都没做到,可想这个标准有多高了。

    中天家之娼分三种,明暗私。明的这个就是打开门做生意,从业人员也向政府纳税登记。政府称之为花捐是也。暗的这种就是这个行业的偷税漏税者,一般处于比较偏僻的地带甚至乡村,中天家的巡捕房有一项重要的责任就是查暗娼。私娼和暗娼差不太多,要说区别私娼隐蔽性更强,不知道的只以为是普通人家其实暗地里做皮肉生意,通过熟客和口口相传来宣传。甚至有高级一些的只有几个固定客户就足以维持生计。

    迁安县的花捐业以前倒也平常,这一两年从东四省(黑龙江,吉林,辽宁,热河)向关内逃难的多了,才带动起老县城的这一行业。这个时代红灯区一大特色就是一个“逛”字,逛窑子就是这么来的。进屋就提枪上马办事的这种,多半是憋得狠了。事实上这个时代这种事是很少的。这是一个慢节奏的时代,串串门,说说话,聊聊天,给妓女买包几分钱的大前门香烟或买点点心谈天说地增进了解,这才是狂窑子的真意。若是到了八大胡同的长三堂子,叫堂会打茶围琴棋书画歌舞诗会更是屡见不鲜。

    为手下探路金霸天自然是不遗余力,在胡同里转了个通透足足散了两条哈德门,见了数十个形形色色的从业者——当真被吓得不轻。后世金霸天觉得,那些选美的浓妆就很倒胃口了,可是今天一看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这条街上,金霸天见过有口红用多的血盆大口者,有粉黛擦多了一边说话一边掉粉者,还有自命不凡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相貌却如北京猿人者。

    以前金霸天也是相信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这句话的,可是过了这一天后,金霸天不信了。

    当然这话金霸天是不会跟手下说的,只是通知了值班的09城里某地可以用毛瑟手枪子弹换银洋更划算以及寡妇胡同的位置,排部有人值班即可。嘛,金霸天决定了再也不去这种场所,不过别人想去自己也没可能拦着,雇佣兵和雇主之间只是平等雇佣关系,有战斗的时候可以指挥雇佣兵作战,个人生活则无权过问。想来哪个公司也没有禁止员工非上班时间不得去酒吧舞厅ktv消费的条文。

    时至中午,金霸天转的有些饿了在街面上买了两张肉饼正吃着街上卖报的报童一路用清脆的童声喊道:“大捷,冷口大捷,喜峰口大捷,古北口大捷。二十九军夜袭鬼子,夺回长城阵地,鬼子白日反击失败冷口弃尸无数。”国人还是很关心时事的,迁安这里几乎就在第一线,虽然昨天也听说前面打了胜仗可买报纸的人丝毫不减都想看看报纸上小鬼子弃尸无数的照片。

    金霸天记得昨天是有记者去拍照的,没准还有自己一张呢,也冲进人群花了五分钱买了张大公报翻过来复过去看了两遍没有自己背影可能有,不过那没用,大副黑白照片上大多是冷口鬼子大片的尸体和缴获鬼子的机枪步枪,二十九军官兵只有二一七团团长王长海一个人给了一张特写。

    金霸天叹了一口气:果然是一将成名万古枯,这仗都是底下士兵们拿姓命拼出来的,落到最后只剩下一个伤亡数字。不过倒也奇怪,为什么鬼子的进攻都赶在这一两天了,是自己记错了?还是蝴蝶效应?这以后蝴蝶效应越来越大,估计这近代史很快就要还给老师了。

    这一天做黑市生意十七军的马副官收入颇丰,仅7.63的德制毛瑟手枪弹就收了十几万发,小小的能缓解一下前线自动火力的后勤压力。十七军把副官处这些副官们洒出来收购军火也是没招,十七军来的比较急,9号千里奔袭(大段路是坐火车)到了战场就和脚盆鸡家鬼子开了一仗,被脚盆鸡家人的自动火力打得不轻一天就伤亡过千。更重要的是弹药消耗,十七军三个师轻装而来,去年淞沪抗战就打掉了中央军不少家底,指望南京能运来多少弹药是指望不上了,按照第一天的战斗强度算下来用不了三天全军就要和脚盆鸡家鬼子拼刺刀了。相比紧缺的弹药钱的压力倒不大,平津保三地是北方的财税重地,北平每天市民为打鬼子捐献的就不是一个小数目。更别提作为中央军的十七军紧急时期还可以截留三地税款以备军需。

    金霸天吃过午饭出了迁安县城,茶楼中小倩和姥姥已经买好了去保定的车票,看还有些时间,金霸天和小倩又亲热了一会才送祖孙二人上路。小倩走后金霸天怀里多了一件带血的白手帕,看着赶往火车站的骡车消失了很久金霸天骑上新买的山地越野摩托直奔兰若院。

    五十金币的越野摩托物有所值,减震性能优越,这时迁安附近的道路状况仍然和几百上千年前道路差不多——硬邦邦的黄土路上有两道深深的车辙,这是路过的骡马牛车经年累月压出来的。

    兰若院的营地连同放哨的只剩下十几人,金霸天刚下摩托有个雇佣兵喊道:“老大,这有我们用白面和老乡换来的菜窝头,尝尝,正经的忆苦思甜农家乐。”

    金霸天拿过一个菜窝头几口吃掉觉得还挺香,暗骂自己也是犯贱了。村里的打谷场上十几个人有的在保养武器,有的在晒太阳。等金霸天回来后去县城找乐子的人员也陆陆续续回来了,当然都是和金霸天一样——乘兴而去败兴而回。想想也知道,这里距离唐山这个工矿业城市这么近,附近就算有这个需求的也大多是附近讨生活的工人,他们注重的是价格而不是质量,质量好的当然是去八大胡同,差一些的也要去天津租界区,留在这迁安县城的还能有什么好货色。

    这时路上出现了几辆马车,马车上跳下两个人来,其中一个是**排的岗哨:“老大,团里派来的。”

    来人递过一份公函,金霸天看了一下将纸条烧了一挥手:“集合,上车。”

    公函上面是团里的命令,三十七师在喜峰口和小鬼子反复拼杀兵力上有点吃不住劲,冷口这边现在三十二军一三九师上来了,正好把二一七团抽回去。公函上没有写的是,三十七师准备组织这些调回来的部队对鬼子进行一次夜袭,白天鬼子有飞机大炮战车助阵,晚上飞机大炮战车就抓了瞎,中日自从在长城打响后这里的战场白天属于鬼子的晚上是中天家的。稍稍有些可惜的是中天家部队的夜袭属于战术性反击而不是战略性反击。

    一声令下刚才还懒洋洋的**排迅速行动,以两狙击手两突击手为一组坐上大车,也是团里知道夜袭的任务为了节省体力才征发来百多量骡马车将部队送上去。如果不是现在二一七团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兵力,这些骡马车还不够用。

    路上**排汇合了团里的部队一起赶往喜峰口,团长王长海特意等在路边坐上了金霸天坐得这辆马车。车夫也看出这位是个官坐在车辕上随口问道:“长官,您说这仗能打赢吗?”

    王长海说道:“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