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据金霸天随手用打火机烧掉了,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破旧损坏锈蚀马牌撸子一支”等内容,再说了,当票这东西除了当铺的先生谁也看不懂。不过一百大洋这个数字还是符合金霸天的心理价位的,殊不知中日战事一起,军火价格早就涨了,原本市面上三十大洋能买到的马牌撸子现在你拿着一百大洋都找不到卖家。当铺能做亏本买卖吗。

    金霸天手指在大洋上滑动,问道:“晚上有住的地方吗?”

    店小二看这位爷突然想起一件掌柜的最近有些烦心的事情来答道:“有是有,不过,要和别人合住。一角钱包早点。”

    “合住没事。有地方就行。”金霸天心想回兰若院去和六七个人挤土炕,兰若院,老子才不去触那个霉头。金霸天用手指夹出一块现洋,说:“一块钱,不用找了。”又夹出一块现洋:“你的跑腿钱。”

    “哎呦,谢谢爷,谢谢爷的赏。”店小二平时都是弯着腰说话的,现在几乎弯到凳子上去。

    这几年银价极高,现洋的购买力也是大幅度提升,一毛钱在四九城里也能买到一份烂肉面,到了这稍稍偏僻一些的迁安,一碗烂肉面不过五分,用粮食合算的话一毛钱能买三斤小米。北平城的车站码头卖力气的一个月不过二三十块大洋的薪水就足以养家糊口了,如果家里人口不是很多负担不重那日子就过得很滋润了。当然卖力气一般人也干不了这个活,一战期间中天家没有出兵,但是派出一批民夫去了法国负责后勤。丘吉尔对中天家的第一印象由此而来:“他们个个力大无穷,一个人能干两个人的活。”从这一点来看,举重果然是中天家的传统优势项目。

    金霸天专心的消灭烂肉面和熟牛肉,挺便宜的东西但架不住好吃。期间在茶馆里说评书的走了,金霸天听了个尾巴,感觉应该是说的穆桂英挂帅,也没特别注意。说评书的走了之后来了两个说相声的,这时金霸天已经是汤足饭饱,倒了一杯茶水开始听相声。一段文章会和大保镖的文武双全说完,说相声的两位先生拿着笸箩在茶馆里四处收赏钱。

    走到金霸天这里,金霸天寻思着,这两位先生看年纪不是德字辈就是寿字辈,怎么也不能比那跑腿的店小二收的少吧。再说自己还乐了那,几块大洋身外之物,看着几块大洋乐不出来,看着几块大洋能乐出来这病几块大洋就治不好了。念及此金霸天拿出四块大洋放在笸箩中。两位先生连忙致谢:“这位爷,赏多了,赏多了。”笸箩里大部分都是中行交行农行的小面额纸币或铜制的辅币,四块大洋在里面尤为显眼。

    “不多不多,两位先生凭本事吃饭。我乐了,这比什么都重要,我不乐一分钱我都不给。”

    两位先生被捧了一下挺高兴但仍坚持:“先生二字可不敢当。”这年代只有育人子弟做老师的,做学问的能被称为先生,先生这个词还不是用来区分男女的。不少女校的老师都被称为女先生。若苍井老师,武藤老师在这个年代,就要被尊称一声苍井先生,武藤先生。

    金霸天拿了两茶碗倒上茶水:“您二位吃了吗?”

    两位先生慌忙站起来接茶水:“不敢不敢,刚才在后面吃过了。一会再买点干的回去,家里就有了。”

    “光吃干的怎么行。那个小二,熟牛肉给这两位师傅一人切上二斤,有烧鸡没有,什么?有烧鸭,烧鸭也行,给两位师傅一人带上一只。腊肠来两挂,白面大饼多拿几张。给两位家里补一补。”

    两位先生是一个劲的称谢,要的都是熟食,店小二很快包好了送过来一人一大包,一包足有十几斤,店小二对两位先生说道:“您二位今儿这是遇上贵人啦。就这两包三块大洋啊。”

    两位先生再次谢过之后打听金霸天姓名,金霸天一句:“百年之后一捧黄土而已,记他作甚。”

    在贯穿整个中天家的兵荒马乱中,相声艺人不容易,没真本事早就饿死了,有真本事也免不了挨饿。相声也是金霸天最喜欢的,两个人通过说话的方式演绎出喜怒哀乐,这比电影,话剧,小品等艺术形式要难得多。

    难得今天遇上大金主,两位相声艺人又返场说了一段才告辞。这一折腾一个多钟头过去,茶馆的客人也渐渐散了。脚盆鸡家占了东三省和热河后,一股逃难潮让这个县城的市面上涌现出畸形的繁荣。这也是金霸天需要和别人合住的原因。店小二走在前面提着一盏洋油灯,把金霸天带到房门口后将煤油灯留下说:“里面我都打好招呼了。老板说了,您的洋油灯随便用,灯油我加满的。”

    “知道了。”金霸天接过这个时代主流的照明工具,一推门进了屋子。关门后,金霸天打量了一下,十几平米的小屋里只有一张火炕,中间隔了一个简易的屏风,这就算是双人间了。昏暗的灯光中金霸天看到另一张床上坐着一老一少,却是两个女的。

    金霸天没想到三十年代就这么开放了,旅馆竟然是男女混居的。金霸天没多话,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了,径直走到自己的那一边,把古董煤油灯放在炕头上也不关,反正老板说了,煤油随意用,不用光了岂不是对不起老板的一番好意。铺开被褥直接脱衣睡觉,刚躺下几分钟还没睡着,金霸天感觉被窝里好像多了一个人,伸手一摸,真的多了一个人。金霸天一个机灵全醒了过来,坐着拿起煤油灯一看是刚才屋里的那个年轻少女。

    刚进门离得远没看仔细,这煤油灯底下身边的少女紧闭着眼,身上什么都没穿。这少女到也说不上多漂亮,可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洋溢着青春的时候,正是十八无丑女,看这该大的大,该细的细,任那油灯下的金霸天怎么挑也跳不出毛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