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唉唉——喝酒喝酒,”何邮让倚着柜台睡的迷迷糊糊的店小二又给三千上了一碗面,又拿了个干净的酒碗给他满上:“我叫何邮,兄弟是打哪来。”

    “多谢何兄。”

    “京城。”三千接过酒碗和他们轻碰了一下,抿了一口浊酒:“城门大开的那天我就出来了。”

    “这冰天雪地的赶到这来真不容易,”邓元保给他添满:“多喝两口暖暖身子。”

    “既然兄弟是从京城出来,那正好能跟你打听打听,”何邮想起自己满船不经放的货物,升起了一点希望凑近三千开口:“这路上好走道不,能不能过马车?”

    “官道上的雪都快没膝了,只能骑马,不能行车。”

    三千牵着那匹钟晟睿给的好马,一路不停的赶到洪安城,路上所见皆是风雪,他想起自己临走前走遍了京城才买到的那一串糖葫芦,忍不住叹了口气。

    思绪倒退回那个雪夜。

    他去翻九王府的墙头之前,收到了一封密信。

    送信之人越过了将军府增高的墙头,躲过了三步一个的巡逻家丁,避开了偏院正在休息的其他人,精准的将这封信用箭矢钉在了三千的枕头之上。

    和那封信摆在一起的,是贺宛琼交给他之后,被三千藏在柜子深处的卖身契。

    三千一眼就看见了那支折断了的箭尾,他瞳孔微微放大。

    不用走进细看,他也认得出那是贺宛琼那日为了救长公主射出的箭矢。

    他随手拔出那支极其嚣张的断箭,深红色的谷壳从裂口处源源不断的洒落在地上,像是凝固了的血液。

    三千抖开那封信,那短短一句话让他心跳加速:

    “京城一事已妥,洪安城见。”

    落款处的墨迹肆意狰狞,“陆宁”两个字火焰般灼伤了三千的眼睛。

    他的眼前闪过那个满脸都是伤疤的驸马,额角一阵猛烈的抽痛让他忍不住攥紧了纸张。

    那日他赶到城下,恰好和从城楼上一跃而下的陆宁四目相对,只是那时三千急着救人,根本没来及多想。

    现在想来,那一眼恐怕看的正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