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晚想起池夭夭的时候,总是想到一个季节。

    夏天。第一次见到她的夏天。

    夏天的池夭夭穿着细格子短袖衬衫,相间的格子是白色,渐变蓝和一点点子紫,干净忧郁又清新的颜色。一头短发——那时候的短发要比元旦那天还要再短一些,露出眉毛和耳朵,露出细长白皙的脖子。她又很瘦,衬衫里伸出两只细胳膊,黑色的裤子分明是正常的款式,却在她腿上穿得阔腿裤般潇洒晃荡。

    看着像个小男孩的模样,惹人爱的小正太。但你没法忽视她的脸——她脸上的婴儿肥还未褪去,大眼睛乌亮,睫毛长长,五官都软软糯糯,秀美得似是豪无攻击力。

    然而她的下巴却是尖的,可略微见到再过几年后的精致轮廓;大眼睛的光芒也透露出睿智的光,但这光是林向晚后来长久相处下来才逐渐立理解并敬佩的光芒。

    混合了少女的甜美和少年的俊俏,这便是池夭夭第一眼便吸引了林向晚的原因。美好的人或者事物大概天生就对他人有种吸引力;抑或者林向晚这么多年来都喜欢凑近漂亮女生,她情不自禁地想和她成为朋友。

    窗外夏日灿烈,蝉鸣阵阵,高一前的特训预备班第一天,林向晚靠一张搭讪纸条,获得了班里最吸引她的那个女孩子的名字:

    池夭夭。

    隔着一排课桌,一个过道,随着名字传递回来的,还有一句话:

    很高兴认识你呀!

    几个月后池夭夭告诉林向晚,她也注意到她了。注意到那个坐在床边第二排,神色带点天然的忧郁,手托腮安安静静等上课的林向晚。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她便急于想认识她,这么顺利。第一天两人就能成为朋友。

    池夭夭似乎是个骨子里热情擅交友的人,远远地见到认识的人必定笑脸打招呼,丝毫不刻意,一切自然而然。遇着亲近的朋友比如林向晚,一打照面,更是会自好几十步外的距离超她奔过来,带着些娇憨和雀跃,张开双臂抱她个满怀;抑或者趁林向晚不注意,从侧面抑或是哪个方向,突然冒出来,撞着一把抱住她的腰,抬眼满是欣喜,喊一句:晚~饶是不轻易近人哪怕是父母的林向晚,也挡不住她屡教不改的亲近,到后来竟也习惯了她这种独一无二的打招呼方式。

    终于有一天周末林向晚回家,在妈妈洗碗的时候不知不觉抱住了妈妈的腰,在妈妈略带惊喜和欣慰的眼神里,才明白池夭夭对自己的影响有多大。

    林向晚心想,多好啊。但如果她后来要是没有这么受欢迎的话,就更好了。

    池夭夭,混合着少女的甜美和少年的俊俏,聪明的脑子但一派天真调皮的模样,很快在小小的高中获得了许多人的喜爱。首先是班里的个别调皮的男生们,很快和同样爱玩调皮样的池夭夭打成一片;然后是同年级的不同社团的人——那都是些不甘于平庸高中生活的少男少女们,青春活泼到不少人都闪闪发光;再是依然活跃在社团的学姐学长们;到后来升年级后的学弟学妹们。

    高中女生间的友谊,大概就是下课后的形影不离,一起吃饭,一起上体育课,一起逃晚自习,一起爬这栋那栋高楼,一起走在校园里条条大路小路上。但是数不清多少次,池夭夭和迎面而来的男男女女打完招呼,多少站着要说几句话。而走一段路要被打断多次,焦虑如林向晚,却等不住她。惹林向晚爱却又惹林向晚恨的她。

    池夭夭本不属于这所高中,不属于这所躲在丘陵小盆地,江南小城里的公立高中Z中。她应当在更发达的城市,去更自由,更多元,更大更有名气的学校。而她的银行行长奶奶依然坚持把把她送来这所考学颇有名气的,学生们称之为“监狱”般的学校。

    自然这所学校的学生们说说学校的坏话是可以的,但他们容不得别人说。

    毕竟是这座江南小城里最好的学校。小城里的人们在别的方面都和和气气,不拼命不强求,偏偏格外重视教育。因而对这座已有百年历史的高中颇为重视,对这儿的老师也格外爱戴,对穿着这个学校校服的学生也格外爱怜些。更是对不远千里从别的城市来这求学的孩子们充满爱怜。要是遇着了这些远来求学的孩子们的家长,定要满脸笑意地拉着对方,问长问短,临了必定夸赞其看学校的眼光。

    连着这儿的学生们也对池夭夭这样的外来学生充满好奇和欢喜。边嚷嚷着,这破学校有什么好的,为对方放弃在大城市读高中的机会而可惜;又好奇地问长问短,定要缠着要外来学生们的讲两句方言听听,或是非要教成功两句Z城城骂才算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