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并没有……”伊薇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玛莎对她的安全产生了威胁?她刚刚只是有些精神失常,并不是失忆了,她清楚记得自己掐着玛莎的脖子,而且内心产生一种彻底将这个无助的少女彻底毁掉的欲|望。

    她的行为顶多算是犯罪中止,但特殊使命局并不是一个讲法律事实的组织,这背后代表着她的人性摇摇欲坠,已经足够她再进圣赦院接受人格纠正或者审判了。

    “这个人拒不配合你的调查,还用她恶毒的目光诅咒你,这些事实我已尽数掌握,面对一位穷凶极恶、造成整村居民集体死亡的邪恶眷族后裔,你会产生精神压力也是情有可原。我建议你可以在附近走走放松一下,过会等我处理好这边的事,一切又都会像以前一样……”

    “一切又都会像以前一样”这句话就像一个魔咒,让伊薇特想起梦境中另一个自己对她说的话。

    【你以为你以前就没来到过这里吗?可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这次恐怕也没什么不同……忘记这里,忘记我,然后回到你该在的地方,继续当一个温柔善良让人喜欢的孩子吧。】

    那真的只是她忘记了吗?而不是假装看不见树干上的爪痕、还有带着牙印的动物尸骨,却执拗地自我欺骗森林中没有野兽?

    明明有这么多的迹象指向她自己,那些一夜夜徜徉的怪梦,还有杀人后莫名攀升的源质,为什么她却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呢?

    也许真正的她早已经被噩梦吞噬,褪入最深最深的记忆,如今醒来的只是众死魂灵的聚合物、一个扭曲疯狂的缝合怪而已。

    就连这个念头本身,也不该是正常人脑袋里可以产生的,然而她却禁不住要这么想。

    “你知道这不是事实!”伊薇特用尽全力,想要发出一声无法忍受痛苦的尖叫,但真正说出口时,她却不敢相信那沙哑的声音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虚弱、苍白,就像老旧腐朽的木门一样。

    “爵士先生,伊甸园的幸福是用无知来维系的,可我现在已经知晓,尽管并不充分,却已经再也无法回到以前了。就像当你打碎了一只杯子,就算用胶粘合起来,把它恢复成以前的模样,可你也不会再用它装水……”

    尤利西斯敛去了脸上虚假的笑意,静默地听着。

    “很抱歉一直以来我都隐瞒了自己身上一些怪事,事实上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经常做梦,梦的内容通常是属于我杀死的人的记忆,也有一些别的东西。我之所以能找到很多超凡事件的线索,很大程度上都是被那些梦指引的,比如最早关于‘九头蛇’所属的、用二手书店为联络站的秘密结社,我通过杜兰的记忆,看到了他与结社其他成员联系的经过。其他的梦事后也都一一验证,确实是死在我手上的人曾经历过的……由此,尽管原理还不明确,但我认为我身上极有可能存在某种未经发现的噬魂现象,只要我接触到他们的血,多半就会发生。”

    “也有别的可能吧,光凭这一点无法作为证

    据,据我所知,血族中有一种遗传疾病,症状和你阐述的极其相似。”

    “您是说‘血灵症’?”伊薇特想起蓝道尔带她拜访过那位较早世代的吸血鬼。

    “没想到你竟然听过这个词,那一支吸血鬼应该已经绝嗣了……嗯,阿尔比恩似乎有一个被庇护的幸存者,没想到现在还活着。你见过他了?看来你的社交关系比我想象中的更加精彩。”

    伊薇特默认了他的揶揄,不过这点小事和她坦白的事情比起来不算什么了,充其量和连环杀人凶手自首时顺便交代自己曾经酒后驾车差不多。

    “……不仅仅如此,在梦见他们的记忆后,我的源质层级还会打通更多的路径,这是属于噬魂的征兆。而且就连我自己的血,在畸变后也有奇怪的力量。”伊薇特叹了口气,转而低头对玛莎说,“其实你一直误解了,我既不伟大,也不神圣,并不是你想象中的救主,我和你一样,只不过是被一些特别的存在扰乱了人生,除此外只是一个普通的软弱凡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