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赦思索了一下,觉得云陟明所说的东西还是比较有趣的,如果“神”真的塑成了一切,那每一个神可能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世界。如果把云陟明的这个说法和古代传说结合在一起,那么结果就是,天下可能存在许多人所没有触及的神的领域。

    这是云陟明在接近谢丫村之后,少有的和他进行的一次交谈,她所提出的东西也是很有意思:

    大海之中,可能就是螭的领域。这样也便与姜小幺的说法暗合,潮水的那条线后是一个世界,而线之前又是另一个世界,凡人的世界如果和海中的世界交汇,的确可能会发生许多难以预想的事情。

    比如,突如其来的巨大震动。

    就像姜小幺所说的一样,上涨的潮水没过了村中的石底,整个村子突然震动起来,而远处的海面如同被突然破开一般,一根巨大的桅杆拖着破烂的帆布从海中慢慢升起。听到这声音的庄赦突然站起身,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数百个人影,拖动着绳子,将那巨大船只的遗骸拉上了海岸。看到那艘船,他们顿时明白了刚刚他们走过的满是卵泡的地方到底是什么,那就是一艘从海中拖上来的沉船。

    循着潮水,他们脚下的村子中,有许许多多诡异的生命也都缓缓地爬了出来。许多裹着麻布的“人”从村子中慢慢地爬出来,他们手中拿着各异工具和武器,背后隐约能够看到鱼鳍,而瘫软的下肢上则长着脚蹼。

    他们就这样朝着那艘巨大的沉船,拖曳着他们的脚步,走过去,像是一群逃难的饥民一般。而那些刚刚将沉船从海中拖出来的人影,则从船中一个个地把船里的东西慢慢地搬出来。那些拖曳着脚步前进的人,接过船中传出来的一件件大小不同的东西,然后又艰难地朝着村子的方向走着。

    如果说庄赦刚刚还对姜小幺的说法有些半信半疑的感觉,那么现在,他已经完全相信了姜小幺的说法。潮水会带来不祥的东西,村子中没过地面的水已经有齐腰的深度,刚刚水塘中的鲛人们纷纷涌出,在村子中游弋着,不断地唱着那摄人心脾的歌。

    这场景看得庄赦浑身冷汗直流,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在鲛人歌声下难以控制了,用最后一丝神识全力压着自己的身体,躺在屋顶上。眼前一片漆黑,而耳边的鸣响似乎也没有半分断绝的意思。

    但是即便如此,他仍保持着理智,如果他们刚刚去到下面的话,在那些怪人的群起而攻之下,突然响起鲛人的歌声,他们的命估计就要交待在下面。

    他突然想到,刚刚听到一个鲛人的歌声时,他们就已经陷入了恍惚之中,而小童竟然就直接走了出去。但是现在,许多鲛人一同歌唱的时候,他们已经完全失去了五感,那现在小童是个什么情况?

    突如其来的焦急让他在一瞬间恢复了视觉,他看到小童已经走到屋檐的边缘,他想要用自己全身的力气去拦下小童,但是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能动弹,小童走到屋顶的边缘直接坠了下去。

    什么重物落在水里的声音传来。

    鲛人们的歌

    声似乎被这个声音所惊骇,产生了一瞬的停顿,而他的身体出人意料地恢复了知觉,他艰难地爬到屋顶边缘,看到了两个怪人凑到了刚刚落进水中的小童身边,将她抬着走向建筑内部。

    庄赦想要下去阻止,却突然想到他自己作为一个普通的官员,力量和书生也没什么区别,旁边的短弩并不能和下面那么多的怪人一战。

    他的目光很快就飞向旁边的孙盘,孙盘也瘫在那里,一副动弹不得的样子,云陟明看上去也是差不多的样子,而只有姜小幺一个人,似乎还保持清醒坐在那里,不过她似乎本来就是瞎的,即使失去视觉,也轮不到她。

    庄赦蹭到姜小幺身边,以一种仿佛生怕被发现的极低的声音说道“小幺,刚刚东海居士的徒弟掉下去,然后被怪人们搬走了,怎么办?”

    “怎么办?只能这么办咯,”姜小幺的语气格外平静“你难道还想去救她不成?这里有多少人你不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