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弘肃杀着一张苍白的冷脸,缓缓靠近里间,轻掀珠帘,临窗的軟塌下,月光淡淡笼住的是一个睡美人

    稍近一看,这人如云墨发、身子娇小,齐胸襦裙下并不那么丰满……看样子是个年纪不大的宫女。

    又近了些,尉迟弘认得那挺秀俏皮的琼鼻,识得那丝丝甘甜的药香味,似讶异般,他眸色微闪,将捏在掌间的利器又缩了回去。

    这是初一?又是初一!

    尉迟弘懒懒靠回椅背,把自己隐入夜色,暗中打量着这个一直以来都奇奇怪怪的女子,那个险些叫他失了原则的女子。

    他有些不懂,为何他都手下留情了,她还要削尖脑袋往他跟前挤?

    这是嫌命太长?

    尉迟弘淡定沉着的眸子陡然一阴,心中显然有了决断。

    初一醒转之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是被冻醒的,一睁眼就看见一个既想见又不敢见的人——尉迟弘懒懒地撑着下巴,拿空洞无物的眼光看她,指尖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扣在扶手上,在死一般寂静的夜里,细细的声响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几乎是一睁眼的刹那,初一便腾地一声坐了起来,眼底的惊惧那是藏也藏不住,一颗心几欲跳到了嗓子眼,颤着小糯音道:“殿、殿下,你怎地在此?”

    尉迟弘并未立刻答话,只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袖,撇了眼初一不堪蔽体的襦裙,嗤地一声冷冷道,“这话怕是该孤问你?半夜三更,这般衣衫不整成何体统,小宫女,你这是要做什么?!”

    初一低头你看,果然露了些不该露的地方,小脸登时一红,捂着胸口便侧过身去,规矩了才复又转过身来麻溜地下塌,行了个挑不出错的宫礼,低着头道:“奴在这儿等殿下啊。”

    尉迟弘睫毛微垂,下颌轻扬,意有所指地盯了初一一眼,微扯了扯唇,“哦,等我?等我做甚?”

    原以为她会故技重施,言说什么肌肤相亲的话,却哪想到她竟编个有模有样还跌宕起伏的鬼故事。

    呵,他竟不知他的东宫何时还闹上鬼了,别说这世上本无鬼,若真有,那也是内鬼,比如眼前这一只惯会装腔作势的少女鬼。

    不过,初一这绘声绘色的一番话,倒是叫尉迟弘脸色稍松,唇角噙起一抹玩味的笑,他换了只手继续撑着下巴,好暇以整地望着初一,“所以呢,小宫女这是想求孤留你在身旁?”

    初一翘了翘下巴,拿怯懦的眼光瞧他,细细嚼着他的话,虽仍有不解,却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北春苑她是真不想回了。

    尉迟弘轻勾了下唇,“好啊,如你所愿。”

    这好运来得有些猝不及防,初一以为自己做梦呢,狠掐了把脸蛋——疼,又猛地眨了眨眼——尉迟弘仍没消失,这才多了些真实的感觉,当即扣头谢恩:“多谢殿下,奴定会好生伺候殿下,殿下可能不知,初一会得可多了,洗衣、做饭、打扫院子、学过医,通药理,甚至连针灸也略通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