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百花凋零,万物藏踪,萧瑟里带着微凉。

    谢长安却是喜欢这个时候的,因着有了身子不似往日那般畏寒,又可过一个好冬天,当真是暖心的小家伙,只不知是贴心的小棉袄,亦或是厚实的大袄子。当然,萧钰至始至终都坚持是软弱香甜的小姑娘。

    自打萧若辰说谢长安怀的是妹妹,萧钰越看萧若辰越顺眼,这些日子一见萧若辰便笑眯眯的,也不背着谢长安胡闹,且可劲儿的宠爱萧若辰,但来来去去只那句话,“辰儿,你娘怀的是妹妹吧?”惹得萧若辰一见着萧钰就想躲,毕竟实在是烦人。

    三年抱俩,忠亲王妃自然欢喜,因着上次的亏欠,这回便直接在安郡王府住下,虽有王嬷嬷和桂嬷嬷妥善的打理,但好歹能陪着谢长安说说话,也能帮着照看萧若辰,含饴弄孙,日子好不舒坦。苦的却是忠亲王和萧元,偌大的忠亲王府四处静悄悄的,便是用膳也只两人面面相觑,分外凄凉。

    荣安侯府得了消息举府欢喜,因着林氏二话不说先赏了一个月的银钱,而后各样的珍贵补物皆往安郡王府送来,当真是恨不得把府库掏空的架势。自个三天两头往安郡王府,嘘寒问暖,来来去去的嘱咐,生怕谢长安哪儿不过舒坦。便是谢斌,亦是三不五时往安郡王府去,而谢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并未去看过谢长安,只从林氏那儿听消息。

    “王妃,菲儿来看您了。”

    如黄鹂鸣叫般清脆悠扬的声音响起,谢长安立马敛了笑意,眼底闪过几丝晦暗,却是不表于面上,只对正哄着曦儿的谢长宁似是而非地说了句,“倒是个虔诚的,每日雷打不动地前来探我,不知我何时这么大的威风了。”

    谢长宁感同身受,正眼也未给那个袅袅婷婷而来的身影,面容清淡,白衣胜雪,总叫那些个多情浪子人心生怜惜啊。

    “王妃,今日身子可好?”虽是每日都来,却不见熟稔,回回只怯生生地说了几句,便坐在一旁不说话,只那双含羞似怯的眸子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好似在找什么人……

    谢长安本欲例行公事地答道“有心了”,却叫谢长宁抢了个先,少见的咄咄逼人,“姑娘这话倒是稀奇,安儿身子自然是好的,可莫要说什么可好,叫人平白误会了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娘别有居心呢。”

    “菲儿……菲儿不是这个意思……”只这一句话,欧阳菲依然泫然欲泣,清淡的面上满是委屈,却仍强忍着“委屈”认错,“王妃,是菲儿最笨,还请王妃莫要往心里去。”紧抿下唇的那一刻,叫人愈看愈心疼。

    正这时,萧钰入了屋,丰神俊朗的面上如沐春风,大步流星而来,却提着个食盒,眉目带笑,熟稔地将食盒打开,取出里头的糕点,好似哄骗小孩一般,“长安,昨日你说想吃窝丝糖,方才我去向皇祖母求了来,你且尝尝。”

    谢长安温柔浅笑,接过垫了绣帕的窝丝糖,甜香盈鼻,却是不急着吃,轻声说了句,“昨日不过提了一句,不想你却是记下了。”抬眼瞧见目光直落在萧钰身上的欧阳菲,谢长安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而后娇嗔出口,“王爷,怎么的只顾着我一人,一会姐姐和欧阳小姐该不高兴了。”

    谢长宁从善如流,打趣了起来,“我这么大个人在这儿,王爷硬是瞧不见我,我又能如何?罢了,所幸王爷眼里只有安儿,若是旁人,我可不依!”不善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仍神色委屈的欧阳菲面上。

    萧钰何等聪慧,岂能任由谢长安给自己下套,忙唤了青霜来,不知说了什么,而后不疾不徐地掂了窝丝糖往谢长宁跟前去,眉目舒朗,唇边带笑,“请姐姐吃糖,安儿这会身怀六甲,我自然得多照顾些,若是待姐姐有何不周之处,还请姐姐见谅。”

    瞥了眼言笑晏晏的谢长安,谢长宁亦是笑容清浅,倒也不为难萧钰,接了那窝丝糖,“今日得安郡王唤我一声姐姐,我岂还有什么见谅不见谅……只安郡王好生待安儿,我岂还会有旁的话?”目光颇为犀利,皆落在欧阳菲面上。

    萧钰长身玉立于谢长安身后,骨节分明的十指熟稔地替谢长安拿捏着,清亮的目光系数落在谢长安身上,声音温润如玉,“姐姐放心,我定会好好待长安的。莫说是这窝丝糖,便是要天上月我也给长安摘了来。”而后俯身附耳,“这窝丝糖可甜?明日还想吃些什么?”

    昨日本是一时兴起,到了今日却没那般喜欢,谢长安浅尝辄止,却是颔首,“还如往日那般甜。明日……便算了,左右今日想着明日便不想了,平白浪费了功夫。”话落,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眼强颜欢笑的欧阳菲。

    萧钰略一思忖,“既如此,不若你明日想吃何物再与我说,自然给你讨了来。”谢长安颔首,正要说什么,那厢沉默许久的欧阳菲却是开口了。

    欧阳菲抬起怯生生的眸子,面露柔弱,底下却有一股子韧劲,眼波流转,朱唇轻启,“王爷,王妃,世子妃,菲儿今日还有事……王妃好生养着身子,菲儿明日再来看王妃。”轻咬下唇,脉脉含情的目光好似不经意地流连在并未理会的萧钰面上,而后姿态万千地起身,袅袅婷婷地往屋外去,临出门前,回眸一笑,却不知是向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