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择对于周一恐同的误解深化于一个下午。

    就在他刚领着周一逛了商贸街,又恰巧遇见了班上的那位男同学的几天后。

    因为那天刚第二次月考完地组团出来逛商贸街的人还挺多的,而且还偏偏好巧不巧地遇上了那位化了浓妆的男同学。

    于是一时恶语四起。

    大概是因为十七八岁少年最没心没肺,不会费心去思考那些诉诸于自己的唇舌的话语会有多伤人,所以反倒把话说得最为恶劣。

    “哎,你们是不知道啊,那天我遇到他的时候,他那张脸就化得跟个调色盘似的,什么红的粉的脸上抹了一堆。”

    一个歪歪扭扭地穿着校服,坐在窗台上晃着腿的人吊儿郎当地如是说着,似乎是把这事当成了课余谈资。

    “他脸上的粉也厚得要死。”那人翘着二郎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的死党犹嫌不够地补刀,“要是咱们学校这墙皮能按照他脸上的粉来作标准度量的话,咱们也不至于成天担心咱学校这危楼似的建筑有大厦崩塌的那一天了。”

    蒋择偶然听过几回,想管,却管不了。

    因为这些地痞流氓之类的人,是最难开化的。

    他们只会横眉看他,抬着下巴嘲讽:“怎么?那是你姘头啊?还是说您这儿警校都还没录上呢,就要多管闲事地跟我们提前耍起了警官的派头来了?”

    蒋择不好动手,也不欲和他们多费唇舌,只恶劣地期待着这些学校里的烂泥能在某一天出社会之后被社会好好地教做人。

    唯一出乎蒋择意料的是,他的那几个或真心或“狐朋狗友”的死党也被群众的舆论裹挟着,激发了莫须有的好奇心。

    ——他们瞒着蒋择地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个盘,美其名曰“开开眼界”,先斩后奏地以看个租来的动画片放松放松的名义把光盘塞进了他家的CD机里。

    突然呈现在屏幕上的声色光影使得蒋择翻开作业本的动作一滞。

    周围此起彼伏的仿佛史前猿人的惊呼更是直接打断了蒋择的思绪,以至于蒋择在那么一瞬间忘了周一白天说的下午要来他家写作业的事。

    直到几分钟后,就在对门放好了书包的周一抱着几本练习册来了。

    蒋择在听见“笃笃”的叩门声,又透过猫眼看见周一微微仰着的小脸时,忽然心里警铃大作地想:完了。

    ——对于一个恐同的人来说,大概没有什么比他被迫地看了几眼春戏、听了一耳朵的春声更膈应人的了吧。

    事实上,周一在进门之前并不知道那几个挤在蒋择家的闭塞客厅里的男孩儿们到底在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