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腻而不正经的玩笑下,七姜终于缓过一阵,和相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白天的事,不知不觉睡过去后,展怀迁又守了半刻,判断她睡熟了,才匆忙去吃几口饭。

    当梁嬷嬷惯例来问候少夫人时,展怀迁已将一些公文搬去卧室,就陪在七姜身边处理,里里外外的下人都轻手轻脚,生怕吵醒了少夫人。

    她将这里的光景送回谪仙居告知大夫人,夫妻俩正在月下喝茶,梁嬷嬷眉开眼笑地比划着:“少夫人就在外间炕头上睡了,她睡这一边,哥儿就在另一边把一些公文都摆在炕桌上,寸步不离地守在少夫人身边。”

    大夫人默默地沏茶,没接什么话,待梁嬷嬷退下后,展敬忠轻哼了一声:“这小子跟谁学的,很是会哄人,你别看七姜平日里厉害,仿佛儿子对她言听计从,实则这孩子也很离不开我们怀迁。”

    “那你就错了,是怀迁好,姜儿才对他掏心掏肺的。”大夫人将茶水递给丈夫,说道,“你儿子若不好,她绝不会痴缠,刚开始那会儿,姜儿挖空心思要和离,一点情面都不讲。”

    展敬忠说:“这不是刚开始不熟悉。”

    大夫人微微蹙眉:“你怎么就非得说是七姜离不开怀迁?”

    展敬忠这回并没有立刻就妥协迁就,冷静地说:“我的意思,不是七姜离了我们儿子就活不了,是在他们夫妻恩爱的前提之下,她离不开怀迁,这孩子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大夫人努力克制了自己的脾气,她又着急了,果然一碰上这样的问题,她总是处处要强,却又强过了头,强得没道理。

    展敬忠道:“我说这话,不是看不起姜儿,反而是羡慕这俩孩子的恩爱。儿子今日跑来说他愧疚,说是因你我不和,他一直恨我,如今看清了别家子弟被家族父辈利用和束缚,才知道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但其实,我对他和姜儿的愧疚更大,他的婚姻分明就是被我利用了,利用姜儿避免了在权贵中的瓜葛,可因为两口子好,他就忽略了。”

    这话,大夫人听着很新鲜,问道:“你对儿子说了?”

    展敬忠笑着摇头:“那怎么行,今天是他来向我赔不是的。”

    大夫人故意道:“还以为太师大人如今心胸宽广,能向自家儿子赔不是。”

    展敬忠先喝了口茶,热茶带着香气游走周身,叫他好生安逸,而后才笑道:“我可一直心胸宽广,我自然有诸多不好,可我一直很……”

    大夫人打断了这位的自我夸赞,毫不留情地说:“所以才接纳妾室十几年,太师大人的心胸,怎么能不宽广?”

    “翎儿。”

    “你可别说教我,她实打实在这家十多年,把你们的儿子养那么大,我连念叨几句都不成吗,是矫情吗?”

    展敬忠这下是立刻服软:“我什么都没说,都是你在说,我、我这不是要给你赔不是。”

    大夫人乐了,看着茶几上精致的糕点,其实她早就不爱吃这些东西了,但这是丈夫的心意,过去十多年里亦如是,每次看到梁嬷嬷送到跟前,心内便五味杂陈,但终究舍不得甩他的脸,才每回都默认收下。

    而他们夫妻之间,正如这糕点,未必是自己爱吃的,可心意比什么都重,对大夫人而言,老太太也好、萧姨娘也罢,这些甚至都可以不重要,重要的是,展敬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