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乐正揣摩这人怎么讲手里的甘草,就听一个洪厚的嗓音在堂屋里炸响。

    那黑脸汉子道:“小人手里拿的是甘草。味甘,气平,性温,无毒。此药可升可降,乃是阳中阳也。他书说阴中阳者,实则有误。药性反甘遂,不可同用,同用必杀人。入太阴、少阴、厥阴之经。能调和攻补之药,消痈疽疖毒,实有神功。

    “尤其善于止诸痛,除阴虚火热,止渴生津。但其性又缓,凡急病最宜用之。故寒病用热药,必加甘草,以制桂、附之热。热病用寒药,必加甘草,以制石膏之寒。下病不宜速攻,必加甘草以制大黄之峻。上病不宜遽升,必加甘草以制栀子之动,缓之中具和之义,不愧其‘国老’之称。”

    徐小乐听他洋洋洒洒出口成章,不由心中钦佩:果然天下高手多出于草莽。甘草这么普通的药材,竟然叫他说得如此生动。非但清楚说明了药性药理,还解释了跟其他寒热升降的药物之间的关系,叫人一听既知道为何许多方子里都要用它。

    这真是深入浅出,鞭辟入里。

    若非此刻正是在考试,徐小乐就要鼓掌叫好了!

    三位考官却只是点点头。

    包彭祖就问道:“你手里这药,价值几何?”

    黑脸汉子想了想,报了一个行价。

    徐小乐听了,觉得比长春堂略贵一些,看来顾煊说长春堂低价卖药是真的。

    三位考官也不当场评价,又将目光投向了杨成德。

    杨成德脸色很不好看。他善于医却不善于药,在药学上的造诣有限得很。而青蒿实在有些难说,从古至今的名称繁杂,用在各类方子里的缘故也多有不同。就连到底它入脾胃经,还是胃肝心肾经都还争论不休。

    杨成德就道:“禀堂上老爷,学生是北方人,迁籍在苏州,青蒿这种南方草药学生实在知之甚少。求老爷换个题目。”

    包彭祖冷着脸哼了一声,故意用苏州土话道:“现在考选的却是吴县药局大使。”

    杨成德半听半猜就知道自己没希望了,只是仍旧不肯甘心,道:“老爷们容秉,这些药材生僻熟络差距极大,实在有些不公之嫌。”他看看黑脸汉子的甘草,胖老板的连翘,徐小乐的桑叶……就自己倒霉抓着一把青蒿,这不是故意为难人么?

    包彭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自己没学问就怪这怪那的,最是烦人。”他这时候倒是会说官话了,说得杨成德满脸羞红。

    包彭祖目光一扫,落在徐小乐身上,道:“你这小孩子的学问能比他大么?”

    徐小乐毫不怯场,道:“大宋朝文彦博,幼儿时就有灌穴浮球之智。司马文公司马光,倒有破瓮救儿之谋。甘罗十二岁为上卿,周瑜十三岁拜都督!谁说小孩子就一定比大人差。”

    谭公超就斜眼看包彭祖,知道他又要多事。

    果不其然,包彭祖道:“那你来替他做这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