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厅内正坐了二十来位男子,皆高冠博带,有的四五十岁,有的三十来岁。相比之下,十八岁的盛如意穿着一身素色衣衫,座位前摆着一套青色的茶具,茶香袅袅升起,氤氲起雾气。

    这些男子的面色逐渐变得凝重,原本看崔先生重视的那个样子,他们还以为改瓯为汉的计策是谁提出的,如今一看,不过是个女子。

    ……女子,想必是不知天高地厚,发表些新奇的看法,什么也不懂,想以此哗众取宠罢了。

    子虞——也就是那个三十多岁、一身青衣的男子率先冷哼一声,给自己倒了杯茶,神色傲慢道:“既然是闺阁弱女,何不回去关闭门窗,研制些女红花黄,伺候一家老小,何苦要毫无自知之明做些牝鸡司晨、引人发笑的事情呢?”

    他一摊手,脸上带出些讥笑,竟然是什么也不顾,直接嘲讽盛如意的性别。

    其余一些人也笑起来。

    盛如意毫不动怒:“先生乃一介书生,又怎么不知‘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的道理?先生该早些找个地方支个学堂,收几个学生,骗得几些束脩,也好安度晚年,来临安王帐下钻营富贵,又为的是什么?”

    她抬起清凌凌的眼,看向那子虞。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的意思就是——请你登上凌烟阁看看,哪一个书生曾被封为万户侯?

    盛如意的意思就是,你一个书生,也不堪大用,没必要来临安王帐下骗吃骗喝,早些寻个活计安度晚年算了。

    她反驳得气定神闲,声音徐徐,用词文雅,倒衬得那个子虞急赤白脸。

    子虞骂盛如意是个女人,盛如意就反驳他不过是个没用的书生——谁的身上还没几个被攻击的点?

    那子虞被骂得面色涨红,脸色挂不住。猛地站起来:“我辈乃书生,却也学的是经世致用的文章才学,我们坐在此处,乃是受临安王所托出谋划策。我辈难道做不得这个位置?”

    他显摆一番后,又诘问盛如意:“而你一个女子,想必自小学了些琴棋书画、女红针法,你坐在这里,是要教我们穿针引线吗?”

    “哈哈哈哈……”子虞等人哄笑。

    盛如意面上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原来诸位日学夜学经世致用的文章,受临安王所托,却在蝗灾来临时,无一人献出可用之计,还需要在下献策……临安王所托非人啊,满殿高士,竟无一人可用。”

    她直指问题利害,那子虞面色一变。

    盛如意还没说话:“这是否说明,阁下经世致用之策学的泛泛,还不如我一个学穿针引线的人?”她修长白嫩的指尖抚过茶盏,微微敛眸,极尽优雅:“若不然,阁下也改学穿针引线,看是否能如我一般,提高些经世致用的本事,也对得住临安王对阁下的信任,免得碌碌无为,空惹笑谈。”

    “你!!”

    那子虞被这么一气,气得倒仰,他何时见过这么伶牙俐齿、毫不退让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