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郑之西的勉县西北有两条路,南路可直抵武兴,北路则经沮县到武兴之北,是以到此地便分道而行,高道谨与李德元率主力大军走北道,刘义符率侍从辎重队伍走南道。

    武兴城是三国时蜀汉始建,位于西汉水与嘉陵江交汇口东岸,受地形所限,周长不到八里,墙高三丈余,是一座军镇要塞。后经前仇池在此建武兴国修缮,后秦灭前仇池再加以扩建,曾置有武兴郡。

    前朝义熙末北伐后秦时,后仇池杨盛一度割据汉中,朱龄石灭谯蜀将之驱逐,赶回了仇池山老巢,但未收复武兴。杨盛据武兴,又在两江交叉口内增筑了一座狭长的军城,宽一里,长五里,可驻兵五六千人。

    索邈率前军五万余进逼,扬言借走陈仓道,仇池兵不知真假,又逢国丧不敢硬抗,就此逃散撤归,索邈兵不血刃诈取此地二城,将西面军城用来屯积粮草兵甲,东城内外用为行辕、行在及驻军。

    五天后的黄昏,刘义符率部抵达,闻索邈领诸僚属出西南十里的接官驿相迎,于是先更换一身绯红武弁冠服,让侍卫打起仪仗,礼仪之后,随从将士赶着浩浩荡荡的车马队继续前行,自有军将引导往城北驻营,而一众君臣则入驿中大堂叙话。

    刘义符踞案跪坐,左右一扫,除右上首郭叔融、王景度、杜令琛、刘旷之,左上首有梁州牧索邈,左参政赵歆外,其余皆是生面孔,这时候自是要汇报军务的。

    索邈先起身上报:东路贺愔、安泰已取固道郡广乡、两当,进屯南岐州梁泉(凤县),只等前锋出陈仓道袭散关。

    西路是分进合击,陆万斛率一、六二军加梁州兵一个军,沿西汉水而进走北线,已攻取仇池国所置修城郡长广、广业郡下辨,已在进攻仇池山下的骆谷城。

    而垣护之率本部第四军,梁州边卒一个军,出武兴向西,进取南广业郡(康县)后,向西北至明水,遇杨伯宜率部从洛聚郡(平洛镇)来援,双方大战连场,杨伯宜不敌,退往武阶,垣护之留兵驻守,已北上夹攻骆谷城。

    明水是嘉陵江的一条支流,发源于海拔两千七百余米的陇南旧山,此山就在洛聚郡西部,与西汉水北岸的仇池山南北相呼应,骆谷城就坐落在山下谷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不过仇池国弱,总兵力顶天了也就一万五千人左右,不过是处于缓冲要地据险称国。

    这些差不多都是半月前的消息,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仇池小国难以久持,杨氏是可以招降的,只是其王族战后须得连根迁走,氐人必须要纳入统治,这些善后的事,需要他自己亲自去,否则可能镇不住氐人反扑,粮道一旦被截断,后果会很严重。

    前军战局,刘义符没什么好担心的,便问:“西秦王乞伏炽磐已经出兵了吗?吐谷浑有无动静?”

    “秦王已发兵,我部前军一出武兴,仇池便在联络邓至、宕昌二羌,有引以为援之意,想必也是会向吐谷浑请援的,不过吐谷浑去年国丧,慕容阿豺病逝,新主慕容慕璝新上位,陛下若遣使晓以利害,加以册封,承认其地位,必能说服。”

    前凉王张氏据凉州时,一直有册封,其亡国后,吐谷浑又常派使赴建康朝贡,本朝开国时,吐谷浑慕容阿豺也有进贡一次,先帝册为洮河公,若册封慕容慕璝,应该是会接受的。

    “只是有个问题,吐谷浑的附庸党项羌侵越了岷江,益州管义之将向其借道攻邓至城,这会不会引起吐谷浑不满?若派使,是否能完成这项使命?”

    “慕容慕璝时年三十余岁,他应能辨明形势,使者的人选,臣向陛下力举梁州寒士张维,此人是臣的幕僚,在任多赖其智,其谋略过人,放眼天下能与其比肩者,唯北魏崔浩尔,出使吐谷浑可谓举重若轻,必能胜任。”

    见索邈说得郑重,刘义符心中有些不以为然,要知道郭叔融这样明察秋毫的人都不多见,北魏的崔浩的确算是颇有才干,与石勒的谋士张宾,赫连勃勃曾经的谋士王买德相比,文才理政能力与战略谋划还要更胜一筹,但他也不好扫了索邈的面子,便问:“那张维可在此?”

    “陛下稍等,待臣去将人请来!”

    索邈转身快步出了大堂,身为堂堂州牧,自己的幕僚竟然亲自去请,而没有派随从去相召,刘义符看了看郭叔融、王景度,见两人也颇为惊讶,顿时觉得这或许说得是真的。若那张维没有几分才干,索邈自己也是才能不俗的,否则岂能如此礼遇。

    不多时,索邈便领着一名头戴纶巾,身穿米白黑边宽袍大袖的二十五六岁年轻人登堂,向众人引见道:“张维,字子先,早年逢兵乱家势败落,曾一度就学关中名士韦祖思门下,后随父颠沛流离至汉中定居,臣屡征辟,却不愿出仕,或感于索某心诚,惟以幕僚见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