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沾衣的师父风月道人素来不显山不露水,世人皆以为他在明心境蹉跎多年难以突破,才会耗尽寿元黯然离世,谁也没有想到他早就顿悟,还去浮海天取得了七色草,只是,他用这突破的希望来给徒弟续命。

    柳沾衣哭得力竭后昏睡过去,神医从她屋子里出来后感叹一句,“风月道人有这份善心,要是转修医道,一定是一位足以流芳百世的大夫。”

    柳沾衣的毒解了,符阴的事可还没完,霄锦记挂着呢,生怕自己给符阴的字符什么时候就失效了,赶紧催促神医去炼丹,看他这么着急,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晋升的是他呢。

    神医难得没有啰嗦,小心捧过七色草就往炼丹房去了。

    他们此时是在神医的无尘谷,除了白珑等人,其他人都回了南之域。

    栢问仙最后那道意识被符阴用一道玉符封住,还被白泽当玩具折腾了许久,看着脆弱得都快溃散了。

    等着神医炼丹的功夫,几人便将那道意识拿出来拷问,其实也不必如何拷问,这只是一道因为执念太深才残留的意识,并非栢问仙魂魄,也并不很清醒,只是问一问,他就老老实实全都说了。

    “我没有任何过去的记忆。”栢问仙的意识如此道:“自我有意识以来,我只知道自己是洞虚天境主人,是年纪轻轻的真仙境修士,可洞虚天境是如何来的,我这修为是如何晋升上来的,我的本源又是如何摸索出来的,我一概不知。”

    “我有时候觉得,我自己好像一个想象出来的幻影,我其实从来都不存在。为了寻回过去的记忆,也为了进一步掌握修为和本源,我开始在四大域游历,还收了好多个徒弟。他们之中大多天赋平平,不过很是可爱……”

    栢问仙不择手段也要抢夺白珑和齐正非的气运,众人原本都以为众人自私自利、贪心不足,内心非常丑陋,谁知道听这意识这么说,栢问仙倒像个普普通通的好人?

    白泽一对红眼珠子紧紧盯着他,司溟皱起了眉头,霄锦手上飞快做着记录,符阴不可无不可地听着,目光大多停留在白珑身上,看着她在纸上一遍遍抄写《往生经》,一边抄一边默念,很明显是准备给齐正非的。

    栢问仙的意识继续道:“真仙境已经可以感悟到一定天地至理,历练多年后,我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我发现整个世界的气运都在朝两个地方汇聚,一个北之域晔都齐氏,一个是东之域坞岭白氏。最终这源头落在齐正非和白珑身上。这两个人有何特殊之处,为何能受天道如此偏爱?若说天下气运一共十斗,那这两人平分八斗后,天下万万生灵才能享有那区区二斗。实在不公!”

    即使只是一道意识,众人也能看出他的愤怒与不甘。

    若非此刻立在他们面前的只是一道脆弱的意识虚影,白兔子真想一耳朵抽过去,“什么公不公平,你一个工具人也好意思骂不公平。”

    下一刻,栢问仙的意识虚影开口,“我不甘愿再做一个工具人。”

    白兔子吓了一跳,还以为栢问仙又活了过来,仔细一看,才发现只是栢问仙的意识虚影在重复念着这一句话。

    符阴盯着这道虚影,“你又发现了什么?”

    栢问仙的意识:“明明只是两个小娃娃,他们凭什么分走天下绝大部分气运,那么多魔物还大海里沉浮,那么多修士在堕魔的边缘苦苦挣扎,若是他们能得一二气运,便能更幸运些,或许就能摆脱这种痛苦……我仍然不知道我的过去是什么,我只知道,在我冒出那个想法,在我卜问怎么将白珑和齐正非的气运分割出来时,我忽然觉醒了,我终于知道了世界的真相,原来我只是一个辅助主角的工具人,原来我这样的人,并不需要过去,也不会有未来,我只能留在洞虚天境,等着主角降临,然后将那些或许属于我,或许不属于我的财富倾囊相授。这就是我的命运,而我不甘愿接受这样的命运。”

    符阴:“所以你就千方百计对白珑下手?”

    栢问仙:“一开始我是想亲自动手,可是很快我就发现,如果是我自己动手,不仅会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失败,还会反噬自身。后来我苦思冥想,既然这个世界的人做不到,那么外面的人呢?”他喃喃低语,“既然是一本书,那么总该有读者,总会有和外面人建立联系的渠道。我苦心钻研了十几年,失败了九百七十六次,总算从外面召唤了几个人进来,可是他们弱小得像个凡人,没有任何特殊之处,我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