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安夏挑眉冷笑,舒浔易这是被二夫人危言耸听了,现在问题的关键,不是该不该找人代嫁,而是如何找到躲起来的舒若香。舒安夏静静地回望舒浔易,水眸中波澜不惊。定亲的那日,舒若香波澜不惊,除了那铁青的脸色泄露了她的心情,其他她还是保持的很好。舒若香未婚先孕,若想嫁人,就只有宁安伯府这一条出路,然而,嫁给一个太监丈夫,日后的“性福”没了,本想着如果能当个伯府的当家主母,吃香的喝辣的还能弥补这个遗憾,然而他们竟让她以一个姨娘的身份嫁过去,这让心高气傲的舒若香情何以堪?再加上那日二夫人的话,舒若香知道了自己肚子中孩子这个筹码的价值,所以舒若香使了这一招釜底抽薪,根源就是要为自己争取最有价值的东西——比如正妻的身份。既然找到问题的症结,那么对症下药一切都好办了。舒安夏扬起眉梢,恭敬地对着舒浔易行了个礼,“父亲,宁安伯府的轿子至少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我们与其在这里讨论是否要代嫁过去,不如趁着这一炷香时间找到三姐姐,毕竟,找到三姐姐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源。”舒浔易怔了一下,舒安夏说的他也不是没想过,但是既然舒若香有心躲藏起来,他们怎么可能在一炷香的时间找得到人?不过一想到舒若香,舒浔易眼中的气焰更胜,如果让他找到她……。二夫人一听舒安夏的话,带着些嘲讽的冷哼,“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赶快给你梳妆,只要你先过去行礼,我们就有一天的时间去找若香!何况侯爷的同僚都在外面……”舒浔易的黑眸闪了闪,收起刚刚的戾气,“夏儿——”“爹爹——”舒安夏打断了舒浔易将要出口的话,“女儿能在一炷香之内找到三姐姐,如果找不到,女儿愿意代三姐姐行礼!”舒浔易愣了愣,回头征询似的看了一眼老太太,老太太的脸上有了笑意,赞同地点点头。舒浔易大掌一拍,说了一句“好”之后,屋子内的丫鬟婢女婆子们都被舒安夏召集起来,舒安夏低声吩咐了她们一遍,丫鬟婆子们会意,纷纷向各个园子跑了出去。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舒安夏也叫来了惠人,低声在她耳边嘱咐了一些事儿……坐在主位上的老太太、舒浔易和二夫人看得一头雾水,但是也未开口打扰,二夫人冷笑地看着忙里忙外的舒安夏,她之前可是派了二十几个丫头各个园子去找舒若香,都没找到,而她只用了不足十人,就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找到舒若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这时跑出去的丫鬟婆子们,开始成帮结对地话起了家常。“听说因为南方水患,侯爷重新得到了重用,宁安伯府为了讨好侯爷,改娶咱们三姑娘为正妻了!”一丫鬟煞有介事地说道。“是啊,我也听说了,宁安伯府寅时就送来消息,说要以正妻之礼过来迎亲呢,要我说,咱们三姑娘真是有福气之人!”另一婆子附和。“就是,这眼看着吉时就要到了,宁安伯和宁安伯的大公子要亲自过来呢,咱们舒府可是掌了光,尤其是三姑娘,被堂堂的伯爷和未来的世子亲自来接,真是风光了一回呢!”几个丫鬟婆子说的不亦乐乎,舒府本就不大,而且平日无事的丫鬟婆子对于八卦的传输能力更是不容小觑,所以,不一会儿的时间,这种传言就传遍了舒府的各个角落。躲在“香园”角落里的舒若香,听到刚刚走过几个丫鬟婆子的议论,水眸熠熠发光。她刚刚乔装成喜娘的样子跑出来的时候,怎么就没听说这件事?按理说这么大的事儿,母亲应该提早告诉她才是?难不成事情太急,而且她“跑”的也太快了?想到这里,舒若香的脚步不自觉地向门口移了移,忽然,她的双脚又停住,不对啊,现在父亲和母亲定然为了她的事儿急疯了,说不准是他们想引她出去的筹码,不行,她再等等,不能上当。想着想着,舒若香又退回了几步。看了看时辰,接亲的轿子应该就快到了,如果宁安伯府已经答应娶她为正妻,她还不知好歹地“逃婚”,那么这件事传到宁安伯府耳中,她日后定是吃不了兜着走。而且“逃婚”之事事关面子,无论对于在朝廷吃官饭的舒浔易还是赵奕然,她都让他们丢足了面子,舒若香越想冷汗越多。深吸了一口气,她暗暗做了个决定之后,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往“香园”外走去。忽地,脖颈后的一股冰凉袭上她,舒若香身体一个激灵,缓缓地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那日抱走舒天香的追风。“是你——”舒若香知道这个人对舒天香极好,作为舒天香的嫡姐,她当然也不是外人,倏然,舒若香扯一起一抹好看的笑容,“八妹妹怎么样了?”“没死!”追风的声音冷冷的,琥珀色的眸子中不带丝毫温度。舒若香嘴角抽搐了一下,“那日之后,我一直想找时间来看看八妹妹,不过奈何这几日事情太多,才……”舒若香抱歉地开口,同时也为难地向里面看了看。“我没去找你们算账,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追风的眯起眼,眼底闪过一抹杀意。舒若香身子轻颤,“你怎么能这么想?八妹妹是我的嫡亲妹妹,是同母所出最亲近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害八妹妹?”舒若香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那一日她从背后推舒天香的轮椅,纯属意外,如果不是红川先推她,她也不会撞上舒天香的轮椅。“废话少说,拿命来!”追风懒得跟舒若香废话,直接匕首一挥,对着舒若香刺了上去。相对于舒若香的狡辩,追风更愿意相信他亲眼看到了,那日那一连串的人,都对舒天香的落水有直接责任,他一个也不会放过。舒若香的身体紧了紧,连续退后数步已经抵上了墙根,眼看着那个离着自己越来越近的匕首。另一侧香炉中的计时香已经烧掉了半截,舒安夏安排的丫鬟婆子们,没有一个回来复命,二夫人嘴角嘲讽的笑意更大了,赶忙给喜娘使眼色。舒安夏知道二夫人努定她不能赢了,所以把喜娘和专门梳妆的大丫鬟都叫了进来,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舒安夏老老实实地坐下来,让大丫鬟和喜娘折腾。大丫鬟和喜娘的动作很快,不出多一会儿,她的新娘妆就全部画好,就在计时的那炷香只剩下拇指般大小的时候,谢管家却是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侯爷、老夫人、二夫人,宁安伯府的迎亲的轿子到了!”一听谢管家的话,舒浔易霍地站了起来,他看着舒安夏的眼中开始有的复杂之色。他已经给了她一炷香的时间,但是却没有人回来复命,所以舒安夏也只能兑现自己的承诺。其实,在舒安夏来这里之前,二夫人已经他窃窃私语了一番,以现在顾瑞辰对待夏儿的态度来看,夏儿有极大的可能是要嫁入顾府的,但是又以夏儿的聪慧,等她出嫁之后,舒府就很难再控制她。所以冰琴想借着舒若香逃婚的机会,找夏儿代嫁,目的是抓住夏儿这个把柄之后,以后为舒府办事。而且冰琴如此努定会在洞房之气找到舒若香,那也就是说明,要么冰琴太了解舒若香,要么这个计,就是冰琴谋划算计的。但无论哪种情况,冰琴都是为了舒府着想,为了他着想,所以他只能促成,而不能拆台。“夏儿,既然喜轿都来了,你就要兑现你的承诺了!”舒浔易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道。舒安夏瞥了一眼计时香,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爹爹,香还没烧完!”舒浔易顺着视线望过去,香的确还剩下半截手指那么长,但是舒安夏用这眼看着就要烧完的香做借口,也太……。舒浔易的神色暗了暗,刚要开口,这时一个小厮匆匆跑进来焦急地看了一眼承谢管家,赶忙给舒浔易行礼。“启禀侯爷,宁安伯府的不只是来了个喜轿。”舒浔易一听他的话,吞吞吐吐还有些怪异,不由得满脸不悦,“什么叫不只来了喜轿?”“宁安伯还请了陈太医,就站在喜轿的旁边,好像要在小姐上喜轿之前,要确认一下是喜脉,才能上轿!”小厮的话一落,舒浔易和二夫人的脸一同变了色。他们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如果这样,舒安夏还没上喜轿之前,就要穿帮了,那还如何上得了喜轿,不上喜轿,不代替舒若香拜堂,他们以后又如何制约得了她?坐在下面的舒安夏目光垂着,嘴角挂上了淡淡的笑意,惠人办事够麻利,这么快就把陈太医请来了,不过,按理说舒若香这个时间也该自己回来了,会不会出现了什么意外?想到这里,舒安夏淡淡的地瞄上那个计时香,香身已经燃尽,只剩下最后的一点火光,随着她目光的扫去,那最后的光一明一灭,从香杆上掉下来。就在那火光下落的瞬间,门口传来几个杂乱的脚步声。“侯爷、二夫人,三姑娘回来了!”随着丫鬟浓浓的兴奋声,身后的两个婢女架着头发散乱、眼神呆滞的舒若香缓缓地走进来。舒浔易看到舒若香脸色一沉,刚要发作,二夫人担忧的声音便打断了舒浔易的怒气,“若香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舒若香张了张嘴,“啊——啊——”了几句,却没有吐出任何字。舒浔易瞳孔缩了缩,“立即打水给她梳妆打扮,伯府的喜轿已经在门口了,别误了吉时。”舒浔易话音一落,几个丫鬟便把舒若香拉过来,开始忙乎。因为拉扯的动作,舒若香吃痛闷哼几声,还是发出“啊——啊——”的声音,却依旧不能吐字。二夫人意识到事情不妙,脸色一沉,“侯爷,若香好像有话要说,她的情况似乎不太好。”舒浔易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陈太医都来了,就等着验明正身呢,废话少说,赶快给她梳妆!”他现在可是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伯府的喜轿在门口等着,他也要在这个不知死活的舒若香身上踹上几脚。愤怒地扫了一眼二夫人,这都是她这个母亲交出来的好姑娘,一个个都不消停,天天弄妖蛾子,他真是该清理清理门户了。舒若香可怜兮兮地望着二夫人,二夫人看着舒浔易脸上的暴戾之色,张了几次嘴,最终还是没敢发出声音。就这样在丫鬟和喜娘的东拉西扯下,舒若香强忍着身子的剧痛,上了花轿。上花轿前,舒若香还不忘狠绝地剜了舒安夏一眼。没有丫鬟们议论的“正妻之礼”,没有宁安伯和宁安伯长公子赵德安的亲自迎亲,只有她冰冷的身体和冰冷的心。一想到刚刚那只冰冷的匕首,她仍然心有余悸。如果不是……她可能就再无机会见到明日的阳光了。舒若香嫁过去的第一日,伯府大公子的园子就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宁安伯夫人去劝;第二日,乒乒乓乓大打斗的声音,宁安伯夫人去拉架;第三日……。京都的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的八卦之事,无怪乎宁安伯府和侯府。“哎,你们听说没有,伯府新娶的媳妇因为嫌弃伯府的长公子逃婚呢!”“这么没教养,怪不得会闹出未成亲先有孕的事儿!”“就是,这回侯府的舒家的脸可是丢尽了,听说皇上都听说了这事儿,让舒侯免早朝三个月,回府面壁思过呢!”……。于是嫁到宁安伯府舒若香的第三日回门之时,顶着一张乌青的脸,两手空空,本想回舒府跟舒浔易和二夫人道一道在伯府的委屈,哪知道不上早朝的舒浔易在府坐镇,紧闭大门,坚决不让舒若香回门,至此,舒若香的脸彻底丢尽,回到伯府后,就连下人都对舒若香冷嘲热讽,唯有宁安伯夫人,一脸陪着笑,还尽数安慰她。舒若香立即觉得宁安伯夫人比自己的母亲还要亲,抱着宁安伯夫人的腰便痛哭起来。扬着头的宁安伯夫人眼底极快地闪过一抹厌恶,只要她的孙子生出来……。转眼间到了顾瑞辰和燕离歌共同闯月老庙的日子,基于外界对月老庙机关重重、去了有生命危险等传言,再加上顾瑞辰身上的旧伤,舒安夏有些不情愿,劝了几次让顾瑞辰放弃,无果。无奈之下,舒安夏跟着顾瑞辰一起在酉时来到了月老庙,而他们到的时候,燕离歌已经早早守候在那里。看着他们成双成对的身影,燕离歌的眸子沉了沉。那日主持‘月诗会’的老者说了一堆奇怪的话,还拿出了一个生死状,让他们俩签,舒安夏蹙眉,还是拽了一下顾瑞辰的衣袖。顾瑞辰转身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放心,舒安夏还是暗暗蹙了眉。月老庙的一切都看得非常诡异,除了那一颗名为“连理枝”的参天高树,上面系着的红绳迎风飘舞比较正常以外,其他月老庙的各门,都是用五行八卦中时辰定位来排列,燕离歌和顾瑞辰要从正门走进去,但是只有酉时一过,他们绝对就从这里出不来了。思忖间,老者已经将规矩和注意事项说完,顾瑞辰和燕离歌并着排往里面走,舒安夏看着那两个坚毅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仍然吐出两个字,“小心!”两个身影都停了一下,但是谁也没转身。燕离歌虽然心里清楚,她的这句话未必是对自己说的,但是基于一个珍贵的朋友,他还是小小地幻想了一下。两个人都进去了,四周又恢复了安静,‘月诗会’主持的老者,站在月老庙的门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舒安夏蹙眉,回望他。入了月老庙的顾瑞辰和燕离歌,在看门老婆婆的指引下,分别从左右两个门进入。顾瑞辰这边,进去之后,是一条漆黑的廊道,很长很深,一股潮湿的味道扑鼻而来。顾瑞辰没有理会,而是聚精会神地向四周看着,他是习武之人,一般视力要比普通人好上几倍,在夜里也如同白昼。然而在这个廊道里,他的眼前却是模糊一片。他能看的得出这里的结构是用五行八卦排列,然而却又十分简单。外界对于月老庙的种种传言,让其已经到了神乎其微的境界,但是进来了却又觉得,到底一直是庙中之人在故弄玄虚,还是……忽然,一段悠扬的琴声响起,顾瑞辰怔了一下,脚步放缓。“辰儿,到娘这里来——”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顾瑞辰的眼前,顾瑞辰瞳孔一缩,刚毅的身体狠狠地颤抖起来。“辰儿,你不要伤心,不要害怕,有娘在——”“辰儿,娘好想你,好想好想你——”顾瑞辰眼前的女子的脸孔无限的放大,仿佛贴满了四面八方。女子深情地望着他,水眸中是满满的情意和母爱,顾瑞辰的心狠狠地抽搐。从小到他,他心中最向往的、最期待的,就是这份母爱,如今竟然近在咫尺……。“辰儿,过来,到娘这里来……”“快过来……。”女子的脸一点点的亲近,顾瑞辰的心一点点的沦陷,他的双脚不自觉地向前走、向前走……。燕离歌那边的情形,跟顾瑞辰差不多,除了简单的五行八卦的廊道,什么都没有,外界传言的暗器、取人性命的东西这些,根本就是扯淡,脑中刚闪过这样的想法,这时,一段好听的琴音响起,燕离歌也停住了脚步,仰起头,想找出琴音发出的方向,然而,他却发现,这个声音来自四面八方。这时,他的头顶上出现长公主狰狞的脸,“离歌,去练功!”“离歌,赶快去你父亲那,把那个贱蹄子给我赶走!”“离歌,这首词你背不下来就不准吃饭!”“离歌——”一幕幕痛苦的过往在他眼前一波一波地出现,燕离歌的双手挤压着头,猛地摇晃。“不——”“不——”“不——”燕离歌痛苦的呢喃,终于在忍受不了之时,将所有的愤怒和发泄集中在掌心,对着那张长公主的脸,打了下去。登时,廊道里四面八方的廊壁开始晃动,发出怪异的响声,四周的墙皮开始不断地往下掉。燕离歌身体一紧,猛然从他的思绪中反应过来,他身体迅速翻转数周,躲开不断落下的不明物体,忽然“砰”地一声巨响,整个廊道都剧烈的摇晃起来。这一侧,一步步走向那个女人的顾瑞辰,双眼迷茫,已经失去了光泽,他从小一直期待的母爱,仿佛在刹那间来到了眼前,他不由自主地想靠近,靠近…。这时,不知道是幻觉,还是心底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忽然出现了舒安夏那双精致的美眸,深情款款地看着他。“别过去——别过去——”顾瑞辰惊恐地回过头,这一边娘亲的面孔还是那么慈祥地向他招着手,“辰儿,过来——过来——”另一边,舒安夏的那双灵动的美眸,“回来——赶快回来——”顾瑞辰咬着牙,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的起伏也越来越大,忽地,他身体一紧,一股极大的怒气冲胸口迸发,他积聚成掌力,刚要对着那张娘亲的面孔打了出去。他的耳边仿佛响起舒安夏的声音,“冷静——是幻觉——不要——”顾瑞辰一咬牙,猛然收回掌。“轰——”就在他收掌的这一瞬间,这一侧的廊道也剧烈地摇晃起来。……待两人分别从左右两侧门出去,看门的婆婆已经笑意盈盈地等在那里,“请两位进入第二关!”顾瑞辰和燕离歌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不成程度的狼狈,让他们相视一笑。他们闯入的第二关,便是一个房间,一个师太盘膝坐在中间,手中转动着一串佛珠,嘴里念着经。顾瑞辰和燕离歌分别选了一个合适的蒲团盘膝而坐,师太始终闭着眼,念着自己的经文。顾瑞辰蹙眉,黑瞳四面八方地扫视了一圈,以他的判断力,这个房间没有五行八卦之术,也同样没有任何机关,眼前这个师太,气息沉稳,定力十足,却没有武功,那究竟她第二关要考验他们什么?不同意顾瑞辰的四处打量,听着师太的经文,燕离歌仿佛觉得心里平静很多,尤其是第一关里面,那个让他痛苦不堪的童年,好像在经文中渐渐地涣散。燕离歌的心一点点地平静,也跟着闭上眼,默念起了经文。待顾瑞辰打量过四周之后,看到燕离歌紧闭双眸,双手合十,虔诚地念着经文,不由得一愣。这时,坐在首位的师太忽然收紧手,睿智的眸子撑开,凌厉地瞪向顾瑞辰。顾瑞辰尴尬地扯扯嘴角,扬了扬眉。燕离歌忽,诧异地睁开眼,首位上的师太已经缓缓地走下来。“第一关,是幻境。你对抗住了心魔,坚持下来了,所以第一关你胜!”师太指着顾瑞辰缓缓道。“第二关,是心境。无论在何种情况下,不骄不躁,保持虚心,从善如流,才到境界!所以第二关是他胜。”师太的目光虽然停留在顾瑞辰身上,但是手指却指向了燕离歌。这样两关下来,顾瑞辰和燕离歌就是打平,要分胜负,自然就是第三关。顾瑞辰和燕离歌互望了一眼,等待着师太出题。然而,师太没有开口,刚刚看门的婆婆却缓缓地走进来,手上提了几件破衣裳。这时,师太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这第三关,便是比针线。真正的好男人要懂得体谅女人,虽然在你们大户人家,这些针线绣工都是丫鬟婢女婆子来做,但是在小户人家,请不起下人的,都是由家中的女主人来做。一个男人,如果真正的疼爱他的妻子,是愿意帮她分担任何事务的,包括做饭、缝衣!所以你们谁能把这几件破衣服缝好,谁就是胜者,可以跟自己心爱的女子,在庙里种一棵爱情的结晶树,结百世姻缘。”顾瑞辰和燕离歌一听面面相觑,顾瑞辰很小就去了军营锻炼,除了武功、兵法,哪里接触过这些女儿家的东西?燕离歌也好不到哪儿去,原本就是一个比较痛苦的童年,长公主逼着他练功,逼着他背诗,逼着他做一切她要达到的标准的东西,但是在长公主的标准里,真的没有针线活儿,这一项。师太看着顾瑞辰和燕离歌的表情,心里也大致有了谱。“既然你们都不会,那就请回吧!月老庙的规矩,是北国的开国皇后所定,当年的开国皇帝也是闯了五次才过了关,才能跟皇后共同孕育连理枝。”师太说完,便做了一个送客的姿势。顾瑞辰和燕离歌的嘴角不约而同地抽搐了一下,黑着脸,走了出去。看着两个脸如黑炭的男子从月老庙中走出来,舒安夏赶忙迎了过去。探究地扫了一眼他们的表情,舒安夏心里已经有了谱,感情是这两个人都吃了瘪。果不其然,一问闯关过程和结果,两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闪过为难之色。顾瑞辰抵不过舒安夏的软磨硬泡,最后终于把整个细节都讲给了舒安夏。舒安夏听后捧腹大笑,一想到所向披靡的顾将军手拿着一个绣花针绣花的样子,她就恨不得要笑死过去。“到底是谁立下的闯关规矩?”舒安夏眨眨眼,好奇地问道。“听说是北国的开国皇后!”顾瑞辰撇撇嘴,恹恹地回到。舒安夏水眸一亮,这一刻,眼底闪烁着琉璃般晶亮的光泽,能如此别出心裁的想法,让男尊女卑的社会中,男子去做针线活儿,定然也跟她一样,是个穿越之人。“那当初北国的开国皇帝,通没通过这一关?”“当然通过了,否则,就不会有那一棵连理枝。”顾瑞辰的声音低闷闷的,心里却加上了一句不过是闯了五次。就这样,月老庙的闯关告了一段落,天气也开始转凉,舒安夏总觉的顾瑞辰这阵子怪怪的,每次来她这里,都让她绣个东西给他,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舒安夏总觉得顾瑞辰对于月老庙一事,还未死心。这一日,舒安夏还在朦朦胧胧的睡梦中,就被外面的吵闹声吵醒。不悦地揉了揉眼睛,舒安夏披上了件薄袄,穿上鞋,刚要去门口看看,这时抱着暖炉的惠人,便匆匆进来。“六姑娘怎么起的这么早?昨夜又下了场雨,天气冷了很多,奴婢和春梅刚刚去谢管家那儿要了几个暖炉,今日起,咱们就把暖炉点上吧!”惠人一边往里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舒安夏蹙眉,没有接她的话茬,而是瞥了门口一眼,“外面怎么这么吵闹?”惠人愣了愣,回头望了一眼,摇头一笑,“哎,还不是朱太姨娘吗?大清早就教训六太太的奴婢,挨个园子门口吵,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朱太姨娘?”“是啊,前日回来的,听说回来之后都没去给老太太请安,就直接去了‘琴瑟园’跟二夫人套近乎,这个朱太姨娘啊,一直都是个势力的,她还以为舒府还是二夫人得势的时代呢,压根就不知道蔚家早就倒了!”惠人掀了掀唇瓣,脸上满是嘲讽之色。舒安夏的水眸暗了暗。朱太姨娘是舒浔易和六叔舒好易的生母,一直以来都跟老太太不对付,舒老侯爷在世时,这个朱太姨娘十分得宠,待遇和地位几乎都跟老太太一样,所以气煞了老太太,舒老侯爷“宠妾压妻”这种不好的名声也在京都传了开来。但是朱太姨娘也是个有手段的,能让舒老侯爷顶着骂名还继续宠她,可见这个姨娘当的不简单。舒老侯爷过世之后,朱太姨娘带着一群家丁仆人去了山东别院,并且跟老太太分了家,如今,她又忽然回来,所为何意?难道是自己的家底都败光了吗?“老太太那边有什么动静吗?朱太姨娘都跟老太太分了家,难道回来都不需要报备一下吗?”舒安夏的脸色一沉,低声问道。“自从倪姨娘被贬之后,都是二夫人当家,二夫人也不知道给朱太姨娘什么承诺了,反正每次朱太姨娘回府,都不经过老太太同意,而且朱太姨娘毕竟是侯爷生母,尽管侯爷知道老太太心里不舒服,但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兴许,二夫人这么肆无忌惮,还是侯爷授意的呢!”惠人一边弄着碳,一边回道。舒安夏点了点头,舒浔易的举棋不定和利益至上,她是见识过的,虽然说老太太为了他付出了很多,但是朱太姨娘毕竟是舒浔易的生母,究竟朱太姨娘在他心里是个什么地位,只有舒浔易自己清楚。“她愿意闹腾就让她闹腾吧,咱们‘夏园’的人都离她远点!”舒安夏淡淡道,舒府就是一潭浑水,他们爱怎么搅就怎么搅,只要别犯到她头上来。“是呗,朱太姨娘这种人,到哪儿都是让人不得安宁的,就这么短短两天,六老爷的‘石园’内就鸡飞狗跳了,听说开始的时候朱太姨娘见了下巴上有一块‘腐烂’的红川,那个挖苦和讽刺啊,弄得六太太可开心了,又是给朱太姨娘添置新意,又是配备丫鬟的,结果后来不知道哪个最快的,说红川有了身孕,朱太姨娘一听,立刻转了风,站到了红川那边,对六太太又是挖苦,又是讽刺的,还直接攒着六老爷降了六太太的位份,给红川个正妻的名分,所以这几日六房天天吵得不可开交。”舒安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六房的事儿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别跟我说了——”舒安夏话音还未落,碧云就匆匆跑了进来,“六姑娘,不好了——”听着碧云的话,惠人也起身转头,迎上了碧云那一脸焦急的脸。“朱太姨娘带着红川还有十几个婆子来了‘夏园’,口口声声说要找您算账呢!”碧云话音刚落,就传来了一身令人厌恶的声音——“舒安夏,你给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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