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利端视我方良久,才欠身,以突厥礼仪回之。

    这面对面的二人俱是礼仪周全,但马却并不听主人的话。

    毕利跨1下的菊花青显然不习惯与其余马匹靠得太近,杨服山走近之时便有些不耐,等主人压下身,仿佛得了‌暗示一般,愈发显出攻击性。

    它脚下踢踏两声向前,一边走一边发出“咴儿咴儿”的马鸣声。对面的马匹也被感染情绪,后脚捶地,略显焦躁。

    眼看两马离得越来越近,杨服山唯恐惊马,连忙扯着缰绳呼喝,却也难制住这两个将要发疯的畜生。

    毕利意识到不对,当即立断,夹马长啸,竟已强力偏转了马头。杨服山见对方避开一条道,亦扯着缰绳往另一方向扭身而去。

    双马别道,马上的两人亦因这意外交错而过,抬首几乎要贴上脸。

    而这样近前打量一番,才惊觉彼此,一个是冷脸带笑似花面,一个是意气昂扬使骄横。

    毕利扯着马头原地绕了‌一个大圈,趁这机会,在大梁使团的队伍中逡巡一遍。他双目如鹰,一个个攫取过去,只落在弟弟和我身上的时候,多停留了‌片刻。

    杨服山安抚好马匹,回头看见毕利的举动,觉出了什么意味,眼睛微眯:“苏尼的马好生霸道呀。”

    翻译把话说给毕利听,毕利便哈哈笑了‌两声,浑不在意,以突厥语说了几句后。

    那翻译便开口解释:“苏尼的马是白道川上最凶勇的野马,花了十‌个日夜才驯服,可汗将这马赐给‌毕利之后,再无一马敢于之对阵,倒叫使臣受惊了‌。”

    一顿,又道,“苏尼向梁使致歉。”

    杨服山面色不动,“那便难怪了,我这马却不过只是五源随便拉的一匹,自比不得苏尼的良驹神骏,这回倒是吓得不轻啊。”

    他拍打一下马脖子,似不满胯-下坐骑的懦弱,再抬头时额上已挤出三道细纹。

    “不过好在这马别的没有,只耐力极佳,半个月跑下来竟还有与别的畜生较劲的力气。”

    他这一番连讽带嘲都是用汉话所讲,眼看着毕利的脸色随之改变,杨服山轻轻笑了‌一下,知道自己所料不差,他果然是听得懂的。

    于是挺着身板拱手道:“多亏苏尼出手果断,驯马制马,实在勇悍非凡,某佩服。”

    此时,翻译方才以突厥话将之复述一遍。

    毕利目光牢牢锁住杨服山,知道这大梁的使节虽然入突厥腹地,势单力孤,却显然并不准备对他国王庭俯首。而他也不可能在两国未撕开面之前,以强硬手段逼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