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她见过大风大浪,心里还是咯噔一下,不是因为连茶说,“我怀孕了”,而是她看着洗手台前的镜子,脸上的那种悲伤到极致的惨烈笑容,泪光盈盈的眼睛里,满是麻木的无处释放的恨意。

    她向来不善于安慰人,也不喜欢安慰人。一个痛苦的人,只能靠自己心里的力量爬起来,比起别人的安慰,她更希望的是,好好睡一觉,安静下来。

    “快十点,我送你回家吧。”

    连茶接受她的好意。

    于是,她将连茶送去了她租住的公寓。

    位于郊区的荒凉地段的老小区,物业形容虚设,车子若是从北门,可以随意进出。

    是以,她好人做到底,将连茶送到了住的楼下后,还陪她上了楼。

    连茶住在小区的顶层,六楼。

    进去后,她环视一圈,家里很乱,不是懒导致的乱,而是有人搬离这里,才造成的狼藉。

    输给了现实的爱情,离开时,地上全是乌黑杂乱的皮鞋印子。

    “若是你需要,找个时间,我陪你去医院。”

    “温总,我知道了,谢谢你。”

    连茶对她露出很好看得笑容,情绪经过一路的调整,也恢复了平静。她便回去了。

    第二天下去,有人将电话打到公司,通知她们,连茶跳楼自杀。

    跳楼地点是攀上高枝的前男友的公司大楼。

    那栋大楼高五六十层,连茶从天台跳了下去。

    一个至情至纯,因而钻进了牛角尖的姑娘,就这么死了。

    她才二十五岁,人生还没有完全开始,好比一朵花,正是悄然绽放的状态,就这么死了。

    可笑的是,连茶的死,对于公司员工来说,也不过是短暂的悲伤。

    这是一个连生与死,都快速被人遗忘的时代,因为生存压力空前地大,每个人都出于无声无息地焦虑之中,普通人就像闷在玻璃罩里的苍蝇,无论往那个方向飞,始终在一个圈里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