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吃过早饭,两个人如往常一样,先散了会步促进消化,然后面对面打太极拳。

    卫星湖问:“飞舟,你不是说我们不可以做太反常的事情么?我们现在都没有桌子高,打太极会不会太突兀了?”

    “放心。”顾飞舟游动双手,做了切一个大西瓜的姿势,“我们手脚还没长开,别人看我们就是小孩子扭来扭去,看不出来是打太极。”

    “这样啊,你真聪明。”

    打完太极,两人回屋学习,顾飞舟拿出书本摊开,卫星湖给他磨墨,“你不都学过了么?怎么还看?”

    “不一样的时候看,会有不一样的效果。名著好就好在,每过一段时间看,都会有不一样的体悟。”

    “还是你厉害,我就不行了,以前念书的时候就不行。”

    这话引起了顾飞舟对往事的回忆。

    他们十二三岁,刚一起在书院念书那会,虽然走得近,但关系还只是一般,狐朋狗友称得上,知心之交却够不着。

    当时顾飞舟刚随父亲来到长安不久,长安的富贵和老家的贫穷形成鲜明对比,这种对比在少年心里扎了根,他要留下来,不管用上什么样的办法。

    他拜沈康为师,进了贵族孩子才能进的书院读书。他的脸见谁都挂着笑,很多人视他为知己,他却没和任何人交心。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能游刃有余地应承着,哪怕是心底里瞧不上的,也能彼此间谈笑风生。

    但有一个人是例外,因为这个人没有脑子。

    在书院里跟卫星湖重逢,实在出乎顾飞舟的意外。

    顾飞舟见卫星湖第一面,是在沈康府里,他手里拿着柳莲儿给他做的沙包玩,一个满身富贵装扮的玉娃娃跑过来,问这个沙包哪里来的。

    “马粪里找到的。”

    后来,玉娃娃变成了屎娃娃,他在马厩里掏了一整天马粪,没挖到沙包,委屈巴巴的脸上全是眼泪,“我没找到小沙包。”

    顾飞舟挨了一顿打,知道屎娃娃叫卫星湖。

    他心里记仇,怨恨出身富贵的少年哭一下就让他挨揍。但他没有想到,在往后的岁月里,那个人的眼泪落在他心里成了天真可爱,成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小傻瓜”。

    学院的床是通铺,一人睡一头。

    “跟谁一间房都好,可千万别是他。”顾飞舟心里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