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月光铺洒在同样苍白的大理石板道上,使原本就很苍白的板道变得更加的苍白。苍白是一种病态的美,白而微青的颜色,缺乏活力和生机。不过月光的颜色,其实是不会变的,当望月的人心里苍白时,那月光就是苍白的。而且不仅是月光,内心苍白的人,无论看什么都是苍白的样子,因为内心中的苍白会蔓延到视野中,遮挡住事物原本的颜色,无论世界有多么绚烂缤纷,在他们眼中都只是清一色的苍白。

    半个月前,皇帝率领第一梯队从这宽大的板道出发,然后就再也没有了音信。将近两百万人的第一梯队,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抽不出一些传令兵来吧。第三皇女的内心隐约有着不安,她担心自己的父王被敌人包围,不过第一梯队那两百万人可都是精兵啊,又是什么能把这两百万人给围住呢?而且,出发前,西塞罗特意打造了求助用的白昼信号弹,只要发射这个信号弹,就算不在前线,在皇都也能看到那耀眼的半边天,然而那道耀眼的光芒却迟迟没有出现,这只能说明第一梯队状态良好,不需要第二梯队的紧急支援。难道是父王的军队势如破竹,补给部队跟不上他们的脚步,第二梯队只要按时出发就行了?

    她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苍白的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照射下来,使自己苍白的身体变得更加得苍白。月色入户,第三皇女的困意全无,她拉开窗帘,推开窗户,用双手托起脸颊,望着外面那和她一样苍白惨淡的世界。

    苍白的明月高悬在城堡上空,俯视着底下一片苍白的世界。天空上的流云在月光的映衬下,苍白得就像一团高浮于空的幽灵,城堡的烽火台被苍白的月色笼罩着,好似燃起了一大团乳白色的焰火,火光在微风中飘摇扩散,引燃了城堡露台旁的高塔,高塔的尖端,被火烧出了一个微小的新月状痕迹。外面的世界仿佛都被蒙上了一层惨白色的纱布,院子里的梧桐树们被雪花覆盖,好似一棵棵梨树在花开怒放,野草野花们褪去了花花绿绿的色彩,融入了一团泥浆状的石膏中。

    这世上有苍白,那也必会有黯淡,苍白之外,就是由那繁复的黑重线条组成的黯淡。月光之下,万事万物非黑既白,不曾存在第三种色彩。与正面接受月光洗礼的露台不一样,墙角处,高塔的阴影里,都是被阴暗沉重的线条所覆盖,但是,这种趋于正常的黑暗,却比那离奇的苍白要自然得多。

    第三皇女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困了,所以才看到那些离奇的颜色,她揉了揉双眼,想要仔细地看清楚城堡的露台,以及露台旁边的高塔,可是,那苍白色的云气,突然间就蒙住了第三皇女的脸,像一张轻盈而又坚韧的蜘蛛网一样,第三皇女的脸痒痒的,她下意识地用手挥扯,却扑了个空,并没有抓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就在这时,第三皇女又发现了一个不寻常的地方:不知何时,高悬在空中的月亮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尊如落水夕阳般硕大的暗月!

    繁重的黑色线条爬满了曾经苍白的月光,像暗黑色的光球,向下照射出灰暗的光芒,这灰暗的光芒取代了苍白的月光,照射到第

    三皇女的房间里。

    透过那灰暗的光芒,第三皇女隐约间看到了……一张苍白的脸!

    “伊莎丽莎公主,别来无恙啊?”第三皇女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这声音是多么苍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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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此同时,城堡的另一边,徜徉与抑徉两兄弟正在宽大的石板路上奔跑。

    “老兄,我们俩就这么跑,没问题吗?”抑徉不解地问。

    “当然没有问题!”徜徉自信地答道:“大头将军已经把守夜的士兵换成他的下属了,我们只要和堂狂耗他们汇合,直接闯进城堡里就行了!”

    “可是大头将军给我们的命令是绑架皇女啊,我们要是直接闯进去,惊动了她们……”

    不等抑徉说完,徜徉就抢着说道:“这座城堡已经被我们包围了,难道那帮皇女还会飞?”

    徜徉与抑徉厚重的脚步声和谈话声把他们正上方的第一皇女给弄醒了。

    “是谁在打扰妾身的安眠啊……”第一皇女推开窗户,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道:“这是……新来的守卫?”她握紧了拳头,欲要一声怒吼狠狠地斥责他们,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贵为皇女,如果这么大声地怒吼,有损皇家的颜面,第一皇女只好关紧窗户,拉上窗帘,假装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门外,大骑士穿好了盔甲,他感觉一场恶战已经难以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