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欢安心养胎,世子心中却不高兴了,因为自那日之后,沉欢就几乎消失了。细细算来,已经有好长段时间,那丫头没有来伏侍他。身边伺候之人换了两个,每一个他都能准确区分。

    他听觉早已恢复,视觉虽模糊却强过早期,皮肤感受也和正常人无异。只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依然无法控制身躯。

    崔夫人握着宋衍的手,泪珠一颗一颗滚落,滴在宋衍眉间,苦涩低语,“我儿若不好了,那生下的孩子就是我的命。”

    平妈妈急急打断,“夫人!这孕有子嗣乃是喜事,快快打住这晦气!”

    崔夫人亲自帮儿子理顺额边的发丝,心中绞痛,“容嗣自幼,痛感敏与常人,常人未觉之痛,与他便是数倍,那日服丸,他汗出如浆,必是痛到极致,竟也生生挨过。”

    平妈妈也拭泪,“世子这不是顺了夫人您吗?自小一点痛也是经不得的。”

    崔夫人点头,“我虽经不得,我儿却心性坚韧,自幼从未吭声。”语气转低,崔夫人徐徐继续,“仙人曾言阴女之血肉于世子而言犹如烈焰焚心,如此剧痛我儿都能撑过,以后也必有转醒之日。刘姨娘所产之子,休想与我儿比肩。”

    宋明有后,已是她最大的努力,她不曾对不起宋明。

    平妈妈不好说,刘姨娘乃官家贵女,入侯府为妾已是自降身价,崔夫人与侯爷不睦,实是地位逐渐堪忧。

    “夫人,永意候夫人最近可递了两次帖子拜访了。”

    崔夫人沉吟,“永意候夫人有心与昌海侯府结亲,言明长女痴心一片,自愿入府,就算世子终生缠绵病榻也愿伺候左右。此事事关重大,我还得与侯爷商议。”

    两人正说着话,又听下人来报,礼部尚书家少夫人沈芸并其兄忠顺伯府三公子如今的户部提举沈笙到访。

    崔夫人未动,下人候在外面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最近几个月,这礼部尚书少夫人已经第三次递贴拜访崔夫人了。但是夫人每次都借故推脱,下人亦是不解。

    礼部尚书如今的少夫人,即是沉欢在忠顺伯府伺候的二姑娘沈芸。他夫君不久将要外放并州几年,因少年夫妻还未有子嗣,礼部尚书家老夫人敲定,新入门的少夫人一起随行。

    是故,沈芸今天,其实是来辞行的。临别之际,她很想见见沉欢。

    她的哥哥沈笙,这一年随父亲捐了个官,走的户部的路子,如今任户部提举,他脑子活泛,善于逢迎,进了这户部,竟还如鱼得水。

    只唯一一事挂心,就是当时沉欢这丫头不知所踪,入了昌海侯府。他不敢在忠顺伯夫人面前提及,遂三番两次游说其妹,借故一起拜访,始终想要再见一面。

    究竟见面如何,他也不知道,大约就是心中一股咽不下的执念吧。

    “夫人,依老婆子之见这总是推诿也不妥当,侯爷与礼部尚书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听闻那丫头对礼部尚书少夫人有救命之恩,无非是见个面罢了。”

    崔夫人心里不太情愿,如今刚刚三个月,她不想有任何意外。但是沈芸锲而不舍,又言辞恳切说夫君即将外放,姐妹情深,实想一见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