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薛崇的话说:“我听府里的丫鬟说你们喜欢用花瓣沐浴?你早说啊,这些够不够?”

    亏他流连风月,连这点都不知道,她问过之后他是怎么答的来着?

    “流连风月和登徒子是两回事,我没事偷看人家沐浴做什么?再说了,诗词歌赋里的不都是夸大其词的描写?谁知道是真的。”

    他说的那么理直气壮,让她都无话反驳。

    后来想想,将军府没有女眷,他被军中的人带大,性子的确不比那些世家子弟,有些事糊涂得很。

    从那以后到她走的那日,每次沐浴的水中都有花瓣泡在里头,到入冬后百花凋零,不知道多少腊梅遭了毒手。

    其实她并不在意这些,只不过贵胄一向讲究,而从小照顾她的宫人更是深谙其道,久了也就习惯了。

    盛娆手指轻动,指尖上的花瓣飘落进水中,她微微一叹,眉宇紧蹙,她是不是该适可而止了?

    四日不见就念成这样,往后还能拿他如何?

    但她这是惧怕了?怕失去了冷静自持,怕有一日失望至极,痛彻心扉?

    这可不像是她。

    明明不动心就不会烦扰,适可而止也不会烦扰,但她就是想走下去,和薛崇一起走下去看看。

    那些因为喜欢而多出来的心事虽然惹人烦闷,但烦闷之后是从未有过的愉悦,刹那间就能击溃烦忧。

    想清楚这些,盛娆又掬了捧水,等到最后的水珠从鬓角滑下,她转身出了池子。

    姜荷听见声音过来用毛巾包住她湿哒哒的头发,给她披上狐裘,送她上了床,让她靠着靠枕小憩,自己轻手轻脚给她擦着头发。

    待到盛娆乌发近乎干透,外头的雨已经下大了,飘乎的雨线连绵而下,奏出一首簌簌的夜曲。

    盛娆已经迷糊了过去,姜荷小心翼翼地抽出靠枕,扶她躺下,给她掩好被角,放下纱幔,吹灭了房里的蜡烛,只留了外间的一支。

    姜荷推门出去,看了眼昏暗的雨夜,心里沉重。

    她不怀疑薛崇此时对长公主的心,但怀疑薛家,怀疑天下人的质疑,怀疑薛崇能否初心不变。

    她跟在长公主身边这么多年,当然猜得到长公主的心思,这样小女儿家的心态出现在长公主身上,是她无法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