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如恒河沙数,没多少时日,刘丧就成了记忆海洋一抹褪色的剪影。

    遗忘来得比想象中要快。

    我照常工作、生活,在吴洲城一隅两点一线,偶尔短暂地在蝶来居或吴山居待几分钟,闲暇时赖在阿透的工作室。

    心情莫名浮躁不定,只能用无用的忙碌舍本逐末地填补没有盼头的一天。

    和阿透当过几个月“室友”,我俩有一套适配的相处模式,互不干扰。她是非常懂我的人,和她待在一块,哪怕并无交谈,也会让我心里有种涓涓细流的舒适。

    第十一次和她闲聊中提到最近愈发频繁的心悸后,第二天,就发生了一件我料想不到的事。

    惯去的理发店最近不知何故关了门,听说是老板娘带女儿治病去了,我便懒得再去其他店剪头发,一直蓄到现在。发质较为干燥,前一晚睡相失误压得两侧头发翘了起来,去蝶来居汇报工作时我顺水推舟扎了双小揪揪,头绳用了一直没舍得换的、阿透送的粉红小兔。大家见惯我的风格多变,调侃几句便没了下文。

    进前厅的路我太熟悉了,走到哪块砖的位置应该抬头、以怎样的顺序在三秒内观察完毕环境等一套程序已驾轻就熟。

    今天有客人。

    客人坐在老船木茶桌前,背对门口,留给默默进出的人们一个清瘦的背影。

    那背影有些眼熟,我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退出去准备等二伯有空了再找他,却被后者叫住:“小储,来得正好,快进来。”

    我于是走进前厅,和转过身的客人对上视线。

    那竟然是刘丧。

    二伯捏着作响的手机,把我按在座位上,示意他要出去接个电话。厅里就剩我和刘丧,相对无言。

    大厅一角的播放机通着电,古琴曲从中袅袅流出,流淌回响。

    轻咳一声,我决定做打破沉默的那个:“……需要关掉音乐吗?”

    “不用。”

    刘丧的目光淡淡地落在沟壑纵横的桌面。

    南海王地宫的探寻工作结束后,他似乎又接了活,脸和手上添了不少新伤,疲惫之意顺着低垂的眼睫透出,衣服宽松,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又脆弱。

    我甚至觉得,他下一刻就会在崖底跌得粉身碎骨,给人间留下抓不住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