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改革苦笑着。

    推崇西学,必定对如今的儒家造成影响。

    杨改革就知道孔胤植就会来找自己,果不其然,他又来找自己了。

    杨改革知道,在撕裂儒家的浪潮里,身为衍圣公的他压力不小,人没被撕裂成神经病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孔胤植的特殊身份决定了他特殊的用途,当然,在用他之前,必须要将他洗涤一番,必须要让他自己醒悟一些东西,只有这样,才算得上圆满,否则,这件事总会有遗憾。

    这也是杨改革一直让孔胤植在撕裂儒家的浪潮里打滚的原因。

    看着带着一些哭哭啼啼的孔胤植,杨改革叹息了一番,拉扯撕裂孔胤植的力量绝对不小,他身上所背负的压力,也绝对不小。虽然和自己来比,他的那点压力算不得什么,可自己是皇帝,天生就对很多东西免疫,天生就可以无视很多东西,这是孔胤植无法和自己比的。所以,就拉扯度来说,孔胤植未必比自己低。

    “……唉,好了,卿家说的事,朕都知道了……”杨改革好言安慰着。一个老头子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这场面,说不出的怪异。

    “……陛下……”孔胤植真的很想大哭一场,以发泄心中的烦郁。退出这场游戏,还是继续这场游戏?是继续站在皇帝这边,还是站在皇帝的对立面?是继续当他的衍圣公,两耳不闻窗外事?还是坚持到皇帝揭开谜底的那一刻?或者说,继续自己的成圣之路?还是放弃?精神承受着撕裂之痛的他迷惘着。

    “卿家这么久都坚持过来了,此时放弃,太可惜了……”杨改革没有劝孔胤植,而是直接说这个,很多话,该说的都说过了,道理该讲的也都讲过了。再重复那些说过的东西,似乎也没有必要,杨改革相信,既然孔胤植已经走到了这份上。就不会轻易的放弃,他放弃了,那自己就重新找人接替他的角色,自己并不是非他不可。

    “陛下,此番种种,实在是煎熬着臣,臣无时无刻都觉得全身都有撕裂之痛……”孔胤植带着一些告饶的意思说到。也只有在皇帝这里。他才敢显露自己,放开自己,在外面,他还是衍圣公,他还是圣人后裔。

    “卿家之痛,朕知道,可朕还是那句话,朕绝对没有骗卿家的意思。朕相信,卿家也是因为相信朕的信誉,才愿意承受如此之痛的。是不是?”杨改革说道。一个人的信誉好坏在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信誉好的,别人自然愿意相信,若是信誉不好,说这话也就没人信了,很多时候要办事,就不方便了。以信用为担保,在很多时候,比很多东西都管用。

    孔胤植听了这话,神情似乎平静了不少。确实,很大程度上,他这么久的坚持下来,都是建立在相信皇帝不会骗他的基础上的,不然不会吃这份苦,受这份罪。若皇帝是一个说话不算话。或者说了没有能力做到的皇帝,他也不会发疯了似的这么折磨自己。一想到皇帝一直以来良好的信誉和能力,孔胤植的内心似乎又被注入了一注强心剂,似乎又给自己找到了足够的坚持下去的理由。

    稍稍的沉默了一阵。

    “回禀陛下,臣仔细的想过了陛下训斥臣的话,觉得陛下说得话有道理,圣人的后裔不该奴役和剥削圣人的门徒,若是先祖有知,必定要骂臣是不孝子孙了……”孔胤植把这个问题说了出来,这个问题,一直是割裂他内心的一把刀剑。

    “哦,是吗?”杨改革哦了一声。剥削和被剥削,算是从古到今一直绕不开的话题,这个话题在这个时代来谈论,似乎有点过,因为就如今的生产力,生产关系,或者说时代,总绕不开剥削这个东西,不管是如今的明朝,还是二十一世纪,还是孔子所在的时代,都逃不脱剥削的笼罩,这个东西,说说就可以了,若是说不剥削,没有剥削,消灭剥削,这不可能,或者说,如今能讨论和能做的,就是改变剥削的方式。

    “……陛下,臣想过了,圣人的后裔不能剥削圣人的门徒,臣打算将家中的田地分与百姓,分与读书有成者,家中再不蓄养家丁奴仆……”孔胤植说道。

    “这个就不必了。”杨改革赶紧阻止道。若是孔府真的分田地,遣散家丁奴仆,那可是一件轰动的事,只怕自己还得担一个逼迫圣人后裔的罪名。

    “……朕说过,朕不是怪罪卿家这方面的事,而是就这个事来启发卿家而已,朕要的是卿家能从中找到原因,能有所启发,天下士绅都有田地,都有家丁奴仆,若是卿家忽然分了田地,遣散家丁奴仆,天下人还以为朕从中作怪呢,卿家这不是陷朕于不义?”杨改革赶紧说道。

    分田地这玩意可不是现在的杨改革需要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