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深深,朝霞未曾升起,院中的积雪尚未化开,屋檐上、树梢上,仿佛茫茫大地唯余一片白色。

    朱红色的房门紧闭,朔风透不进一丝一毫,室内燃着少许银丝炭,暖融融的,比初春的朝晖更为熏人。

    安神香自铜香炉中溢出,丝丝缕缕的萦绕在馨室中,惹人沉醉。

    垂着鲛纱帐的拔步床内,人影微微晃动,似是半梦半醒间。

    南知意侧身躺在床上,面朝墙的那一面,面颊被睡得白里透红,柔软的脸庞犹如刚剥壳的荔枝,令人怜爱。

    阿江立在床外等了许久,也没见里面的人有醒来的迹象,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向外退去。

    一打开房门,呼啸的北风扑面而来,刮得人面颊生疼,阿江不敢有半分停留,急急忙忙的掩上门,对着掌心哈了口气,白白的雾气蒸腾而起。

    “我家娘子还在睡着,烦请诸位稍等片刻了。”

    阿江笑望着院中众人,语气柔和,却不容置疑。

    为首的一名妇人皱起眉,法令纹深深地凹刻在面庞上,无奈道:“阿江小娘子,你半个时辰前,也是跟我们这么说的。”

    阿江笑道:“我家娘子睡得好,莫非乐尚宫忍心唤醒她?”

    看着眼前几个比谁都庄严的脸,阿江忍不住腹诽她们一个个卯时就跑来了,冬日里这么早,谁起得来?难道是她叫她们来的么?居然还敢抱怨。

    照这么说,她改日子时就去她们房门前等着,到这时候也能说等了她三个多时辰了。

    “阿江小娘子,我身为尚宫,职责自然是引导中宫,太子妃是储妃,陛下特意交代过我们好生引导太子妃。”乐尚宫顿了顿,又道:“已经到了卯正,太子妃该起了,陛下将我们送来,亦是指导太子妃学习宫规礼仪的。”

    阿江瞪大了眼睛,她要是没听错,这人的意思是,她家小娘子不懂规矩礼仪?

    一旁的王尚宫扯了扯她的衣摆,示意她别再多嘴了。陛下虽交代她们引导太子妃,殿下却派人说过不必严格要求,太子妃想学便学,不想学便算了。两个尚服也提点过她们,这可是太子自己满意的人,无需她们过多置喙。

    阿江的神色冷了下来,“既如此,还请尚宫去寻我们郡王妃或夫人,我身为一个婢子,只有娘子管教我的,哪有我管教娘子的?”

    浸淫宫中多年,乐尚宫当然听得出来阿江不止是在反驳她说她办事不力,更是在暗讽她也不过是奴婢,哪来的能耐管太子妃?

    她是宫中的老人了,太|祖朝时便入了宫,当年许后在时对她也颇为礼遇,又做了三年的尚宫,哪里受得了一个小丫鬟的气?原本被王尚宫的举动给安抚下去的火气,又冒了出来,冷笑一声,领着人径直往正院而去。

    阿江哼了哼,这人莫非还以为王妃会向着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