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相虽诸事不参与,却眼观八路,耳听四方,此刻正来回踱着步子,焦急地等待着,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曾向荣醉得不是时候,事有反常必为妖,杨相猜测其中必有文章,是以派人悄然打探。

    “将军,我回来了!”声音从帐的后角传来,随即一人如老鼠一般,悉悉索索几声吱叫,无声跳到杨相身侧。

    “究竟结果如何?”杨相搓着手,已是急不可耐。

    “是千日醉,从曾向荣的情况来看,他只喝了一滴,不过大醉十日,便可苏醒。可惜了,这大补之物,竟便宜了他那副臭皮囊。”那人尖头鼠目,两只兔牙露出嘴外,瘦骨嶙峋,弱不胜衣,说到“大补”时,不禁用宽大的舌头,舔了舔厚厚的嘴唇。

    “十日?这倒符合曾向荣的一贯风格”杨相听言点点头,心中已有计较。

    “不过他哪来的千日醉?一个纨绔子弟,满身铜臭,目不识丁,游戏不良,被人卖了,尚且帮人数钱的人,怎么可能有此圣物?难道真是天上掉的馅饼”那人将曾向荣贬得一无是处,犹且愤愤不平。

    “谷庄”杨相见那人模样,正想发笑,突然想到什么,问道:“谷兄,你可知曾向荣是怎么回来的?”

    那尖头鼠目者,姓谷名庄,原是梁上君子,当年明楚一役,杨相等十人桃园结义,杨相排行第五,谷庄为大,副官严白次之,皆各有一番本事,虽上下有别,对公对私,杨相始终兄弟相称。众人感其恩义,弃家誓死跟随。

    谷庄听杨相之言,心中一热,笑道:“听说是老马识途将他驮过来的,一路守将,识得其人,也都特意放行。”

    杨相摇头道:“未必,此事有些蹊跷,恐有诈。不仅回来得古怪,而且一路关隘也放行的古怪,竟无一人上报请示,这更是古怪,其中必然大有文章。如之奈何?”

    杨相想着,将剑云关局势图铺于桌面,仔细端详着,突然开口,对谷庄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格云’处不久才换的人,怎么可能识得曾向荣?此必有人设局。谷兄,劳烦大哥再往‘刃云’去看看,切不可贸然行事,打草惊蛇,即便没有得到消息,大哥也要确保全身而退,切记!若小弟所料不错的话,此行万分凶险,能有千日醉者,非王即侯,大哥切不可大意!”

    谷庄听杨相说得慎重,也收起了玩笑之心,抱拳答应。正要离去,杨相忙又将谷庄喊住,从怀内摸出一件白银衣服,交给了他。谷庄见了,知是杨相贴身之物——天蚕甲,刀枪不入,心内震惊,这才清楚,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严重。

    “小弟从此刻开始,秣马厉兵,等待大哥消息,若大哥三日未回,小弟将带兵杀出剑云关。温水煮青蛙,时日越久,越对我军不利。”杨相再次握住谷庄的手,郑重嘱咐。

    “五弟放心,大哥一定早去早回,以安军心!”说完,接过宝衣,从来路而回。

    花开两朵,单表一支。却说李彦回到家中,取出袖中之物,乃白纸一张,潦草写有“边塞急”三字,又放在鼻前闻了闻,一股草药问道。

    “莫非这是老七写的?”老七近身时,李彦闻得此味道,不过细想过程,却又否定了这个可能。除了老七被摔下之时,与李彦有过接触,但那时李彦双臂已断,垂向地面,即使有物,定然会被抛出,立马现形。如此想来,只有那老婆婆才有可能。

    “如此看来,老婆婆和老七只是在做戏而已,目的是想将消息传递给我。”李彦手指轻点桌面,仔细推敲,老婆婆和老七肯定已被人监视,是以才出此下策。那么监视他们的人,一定知道老婆婆和老七之间的过节,而老婆婆和老七也猜到此点,彼此熟悉。值得如此大费周章,看来事情定然凶险急迫。

    “边塞急?莫非指的是剑云关?”李彦越想越是惊心,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就说明,剑云关往外传递消息的路线已被切断,而“庐亭驿站”的将士又茫然不知,每日往江州传递的捷报,也定然是敌军故意散布的迷魂阵,以懈怠江州百姓。

    李彦既知利害,也不敢近灯烧毁,将纸撕碎合水吞了下去,心知此刻丝毫不能错,若打草惊蛇,不但前功尽弃,反会惹来杀声之祸。如常挑灯夜读,三更才上塌,却怎能安睡,脑中翻来覆去,想着如何将消息传递出去,又能让人信服。

    次日晚起,洗漱问安如常,缓然信步往廉营而去。按图索骥,一步步地完成每日的必修行程,李彦依旧没有任何的头绪,眼见日落月起,心内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