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西风大作,吹得旌旗猎猎作响。月明星稀,呜角声寒。

    “孩儿们,扯呼!”赵秉俯身趴着,以耳贴地,片刻豁然起身,大叫道。

    原本还躺在地上郁郁不振、半死不活的人听言,皆精神百倍,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双手双脚并用,逆风而行,转眼间,只留下一片飞扬的尘土。

    李彦虽不知赵秉话中含义,但反应不慢,将曾冰鸿横抱在手,紧跟在赵秉身后。赵秉见了一惊,有意考较李彦脚力,加速狂奔,然李彦亦步亦趋,两人竟不相上下。

    不过百步,却见西面城中有城,城墙高万仞,光滑如镜,再近看时,竟全是用块块巨大的岩石堆垒而城,无缝无隙,令人叹为观止。进城之后,铁门紧闭,兵将上城,各司其职。

    “大战在即,人人自顾无暇,贤弟、小妹各自珍重。”赵秉道。

    “大哥费心了,该当如此!”李彦与曾冰鸿异口同声。

    赵秉随手要来两件兵器,让两人用为防身。曾冰鸿贪大,选择朴刀,刀长约四尺,身宽体重,单手久握吃力,不得已换了另把腰刀,刀长三尺,刃狭柄短。

    “腰刀刃芒平磨无肩,利尤在尖,使用之时,如此将刀挺在身前,手臂弯曲,留出前刺的余力,敌人来时”李彦握着朴刀,仔细比划着。曾冰鸿知是性命攸关,看得仔细,一招一式依样行走,终究没有根基,无论斜刺横扫,还是上挑竖劈,皆形到神不到,神到力不到。

    赵秉看了,摇头感叹,走上前去,对李彦道:“本王刚才见贤弟足轻戎马,气盖千夫,现又知你长於剑戟,如此可为步将,且任前阵伍长。”

    又嘱咐道:“贤弟虽不是初次为将,然大哥有一言,慎重相告。夫为将之道,有八弊焉。一曰贪而无厌,二曰妒贤嫉能,三曰信谗好佞,四曰料彼不自料,五曰犹豫不自决,六曰荒淫于酒色,七曰奸诈而自怯,八曰狡言而不以礼。故善将者,不恃强,不怙势,宠之而不喜,辱之而不惧,见利不贪,见美不淫。切记!”

    “是!”李彦答应道。

    又对曾冰鸿道:“丫头,随我来。”说完掉头而去。

    曾冰鸿一怔,见李彦望着自己毅然点头,只得依依拜别。

    李彦现学现卖于当场,利用的正是赵秉的怜悯之心。曾冰鸿毕竟一介女流,无剖鱼杀鸡之胆,唯穿针引线之力,如何杀人放火?然将者,为众所服,当大公无私,有所舍者,才能有所得。

    李彦随军登上城楼,透过女墙往外望去,顷刻间,只见万马奔腾呼啸而至,震天动地。骑者个个身着银晃晃的锁子甲,背着弓箭,腰挎大刀,手持长枪。待近前来,李彦方才看到,旌旗之上,或书“卫”或书“年”,方知是卫军到了。骑兵未近城门,便绕墙而行,看来是准备从后面包抄。

    后面士兵皆重铠鳞甲,陌刀长戈,一字排开,步同声一,如山岳城墙,缓缓而进。再往后弓箭手紧随,执刀背箭。大军尚在百步开外,便皆张弓搭箭,城楼之上瞬间箭如雨下。守城士卒不慌不忙,举起盾牌,低头背墙躲过。

    箭雨一过,士卒复又站起,鼓噪声喉,射箭落石。李彦看时,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卫军已经搭好云梯,蜂拥往上爬着,后面强攻硬弩掩护,箭雨如蝗。

    “杀”李彦用刀拨开一支飞箭,眼看着一个个士兵纷纷倒下,撕心裂肺地喊道。

    旁边的人搬起一块大石,刚刚高高举起,一支流矢飞来,正中其眼,穿头破颅,立时如沙袋一般倒地不起,大石落其身上,鲜血四射。李彦正转首看望,被溅得满脸都是,顿时心惊肉跳,魂飞魄散。